朱贤之一听这话,心情大好,把蒋小世子欺辱他的言辞抛置于脑后,嘴上却道:
“小婿不才,全凭岳丈岳母做主。”
林玉宁放下茶盏,睨了朱贤之一眼,开口道:“虽无大才,倒是个懂事的。”
朱贤之闻言,朝林玉宁憨憨一笑。
林洛翎却在心中冷笑,何为懂事?无非是在暗骂他蠢笨。
贺堇春笑道:“既如此,翎儿又说那两间铺子极好,我便让江枫去将那两间铺子买下来,不过……”
贺堇春一顿,神色严肃道:“你从未卖过粮,对这里的弯弯绕绕并不精通,待铺面收拾妥当,我派两个账房和两个管事,你跟他们学一段日子。
等你通晓这里的事儿了,你自己再去寻合适的账房和管事,也省得我们操心了。”
在没来之前,永宁侯便叮嘱朱贤之,无论林庭旭和贺堇春提出什么要求条件,让他一概应下。
永宁侯急需粮食填补亏空,至于铺面的事,买在何处,怎么卖,永宁侯一概不想管。
只不过,永宁侯也没料到贺堇春会提出这么个条件,若他知晓,定然不会让朱贤之应下。
如此一来,永宁侯一时半会根本没有办法,在贺堇春派去人的眼皮子底下挪用粮食。
朱贤之压根不知永宁侯的真正用意,一口便应下了。
见状,贺堇春当即便让江枫去谈那两间铺面。
快走至林府大门的江枫,见蒋驰摇着扇子,似是恭候多时的样子,不禁笑问道:“蒋小世子在此作甚?”
蒋驰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听闻江管家要去谈事,索幸本世子也无事,同你一道前去,长长见识,可好?”
江枫道:“不过是谈两间铺面,如何算得上长见识?”
见蒋驰朝他眨了眨眼,江枫以为蒋驰是想出门游玩,宁远侯夫人不允,蒋驰才说要陪他出门谈事。
故而,江枫转口道:“我一人去也是无趣,有蒋小世子作陪,自然是好。”
二人齐齐出府上了马车,蒋驰才压低声道:“本世子已将那两间铺面的东家,约到碧香春园茶楼了。”
江枫一怔,见蒋驰神色郑重,不似开玩笑,先是命车夫改道去碧香春园,随后才小声问蒋驰:
“蒋小世子识得那两间铺子的东家?”
蒋驰颔首道:“识得。”
到了碧香春园,江枫刚报了名号,掌柜的亲自送他们去了后堂的雅芳斋,并道:
“我们主子已在此恭候多时,江管家请进吧。”
江枫一头雾水,扭头去看蒋驰,蒋驰合扇道:“走吧,江管家。”
进了屋,江枫一眼便瞧见屋内等着他们的人,竟是安王府的管家顾顺。
顾顺很是客气地起身相迎,弯眼笑道:“江管家这边坐。”
江枫来之前就知道这两间铺面是安王的私产,只不过他是万万没想到,蒋小世子是怎么说动顾顺来和他谈铺面的事儿。
他满脑子的疑问,蒋小世子和顾顺怎么认识的?而且还提前把顾顺约到此处。
京徐州谁不知道,顾顺极少出府,就算出府也是给安王办事,蒋小世子居然能使唤得动顾顺。
江枫一脸懵然不解,瞅了蒋驰好几眼。
因着顾顺在,江枫心中有疑,却不好相问。
寒暄后落了座,顾顺先递上两张宣纸,是过市文书,已落下了京徐州仓曹的印章。(注1)
江枫眼毒,一眼便瞧出印章有异,刚抬起头看向顾顺。
顾顺笑着又递过来两张市租文书。(注2)
江枫凝眸一瞧,两张市租文书上清楚的写着市租半年之期,且上面的仓曹印章是真实有效的。
见江枫不解,顾顺解释道:“这两张过市文书,一张归贺夫人,另一张江管家拿回去应付朱贤之,仓曹印章是假的,江管家熟知买卖生意,自然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不过……永宁侯即便瞧了,也辨不出真伪,这一点江管家尽管放心就是。”
顾顺亲自给江枫斟了茶,江枫有些个受宠若惊,起身道谢。
旋即又听顾顺道:“这两张市租文书,期限半年,想必那时贵府的林小姐已然该和朱贤之和离了,即便没到和离之时,咱们私下续约即可。
我们安王殿下说,林小姐若与朱贤之和离,这两间铺子自然是没办法讨要回来的,故而才让老夫如此做。”
江枫恍然,起身向顾顺致谢,又说:“烦请顾管家替我向安王殿下道谢,有劳安王殿下为我家小姐思虑周全。”
签文书时,江枫细细一瞧,两间铺面市租的文书上清楚写明,半年之期仅需两文钱。
江枫执笔一顿,抬头问顾顺。
蒋驰展扇接话道:“江管家放心签就是了,有本世子作保,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本世子还能坑翎儿妹妹吗?”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市租过低,两文钱,莫不是写错了?”江枫问道。
顾顺笑道:“并无丝毫的错,江管家熟知安王殿下的性格,他是不会拿两间市租文书,来讨好林氏为他办事的,
安王殿下向来不会强求于他人,这是蒋小世子定的价,蒋小世子说朱贤之只值两文钱。”
闻言,江枫朝蒋驰挑起大拇指,心道:蒋小世子不仅是怼天怼地怼神仙,折辱人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签了文书,落了印章,江枫拿着两张过市文书和一张市租文书回了林府。
朱贤之接到两间铺面的过市文书时,欣喜之色掩都掩不住。
事已办完,林庭旭和贺堇春便留他们在林府用午膳。
赏月阁摆膳时,朱贤之忽然想起他在林府吃的肉沫菜粥,甚是好吃,正巧见给他取粥的婆子立在角落,便朝那婆子招了招手。
婆子走上前。
便听朱贤之问道:“嬷嬷那日给我食的肉沫粥是如何做的?能否写下来,待我回府,让府中的厨娘学着做一做。”
婆子在心中啐道:什么侯府二公子,吃犬食还能上了瘾,呸呸呸。
婆子眼珠子一滚,故作为难地道:“姑爷,老奴不识得字,更别说会写了,若姑爷想吃,我这就给姑爷熬一碗去。”
齐嬷嬷是知晓朱贤之吃的什么粥,上前打圆场道:“姑爷就别为难她了,那粥很是难熬,即便写出来,永宁侯府的厨娘只怕也做不出来。”
声落,众人便见蒋驰摇扇而入,他啐道:“堂堂侯府,连粥都不会熬,这样的厨娘不要也罢!”
江枫刚把签文书的事,悄悄说给了林庭旭和贺堇春,夫妻二人瞧蒋驰傲色而入,又这般针对朱贤之,齐齐假作未瞧见。
林洛翎撩着眼帘歪头看向蒋驰。
朱贤之一字未言,蒋驰冷哼道:“上不了台面的人,也配与本世子一同用膳?”
蒋驰执扇,扇尖在朱贤之的衣领前一挑,朱贤之都没反应过来,人就飞出了赏月阁。
备注:
注1:过市文书相当于现在的买卖商铺合同,仓曹印章是官府针对于买卖合同的专属印章。
注2:市租文书相当于现在的租赁商铺合同。
作者叨叨一句:这部作品属于架空历史,官职依照南北朝进行的设定,如果说京城是北京,那么京徐州就相当于现在的河北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