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忠心下一紧,未等梅茵推门,他一脚便将院门踹开了,迈着小短腿顺着声音,直奔小厨房。
顿时便见到朱青瑶抱着周娇灵的大腿哭。
瞧见周娇灵左手背上烫起一片刺眼的燎泡,又疼得落了泪。
朱敬忠松开手中之物,一把握住了周娇灵的手腕,酒坛应声而碎,鸡也掉在了地上,脱了束缚,“咯咯”叫了两声,扑闪着翅膀落在了院中。
跑过来的梅茵,还没来得及问周娇灵怎会被烫伤,要不要请府医时。
朱敬忠挥起一掌,抽在了梅茵的脸上。
随即便听朱敬忠怒道:“买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伺候主子的,你在外面闲逛,让主子做菜,都是平日里娇灵把你宠坏了。”
毫无征兆的拳打脚踢,周娇灵佯装怔愣了好半晌,见梅茵被打得差不多,才作回神,抱着朱敬忠的手臂,哽咽道:
“老爷莫要再打了,是我今日想做菜给老爷吃,许久没下厨,生疏了,才会被烫伤,我去舒汐阁,让沉音丫头给瞧瞧,老爷莫要生气,别打梅茵了,她自幼跟着我,我拿她当亲妹看待,求你别打她了……”
这话像极了被惊吓到,说得语无伦次,朱敬忠见周娇灵作势要跪,才止了手脚,握着周娇灵的手腕,吹了好几口气,关切道:
“疼吗?定然是疼了。”
又听朱青瑶哭得大声,朱敬忠赶忙抱起朱青瑶哄了起来,不敢去触碰周娇灵的手,只好拉着她的手腕,往外走道:
“走,我陪你去舒汐阁,让沉音给你瞧瞧。”
出了院,周娇灵才道:“梅茵被打的不轻,我得把她扶到屋去,若让她躺在地上,眼下还是寒凉,再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朱敬忠叮嘱道:“仔细着你的手。”
周娇灵快步走回小厨房,故作艰难扶起梅茵,安抚道:“一会儿我让沉音来给你瞧瞧,你且先在榻上躺会儿,可有哪儿疼?你别瞒着我。”
原本脸上挂着的泪痕未干,瞧着像极了心疼梅茵被打而落了泪。
梅茵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又见周娇灵因为扶她,有一个燎泡破了皮,脓水都渗出来了。
梅茵抿了抿唇,道:“奴婢没事,今日多谢姨娘为我求情,若不然我这条命,只怕就保不住了,姨娘先去看手上的燎泡,我在房中等着沉音姑娘就是,一时半会应该是死不了的。”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别瞎说,我尽快带着沉音来给你瞧伤。”
周娇灵将梅茵扶在榻前,假装着急去找沉音来,转身快走了出去。
浑身疼到极致的梅茵,独自躺下,已然用尽了周身的气力,直瞪瞪地瞅着房梁,暗想:难道是我做了害人的事,老天惩罚我了。
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散乱的发丝中。
去舒汐阁的路上,周娇灵提醒朱敬忠,“老爷,翎儿到底是你的儿媳,你去她的院子有些个不妥,若被多嘴多舌的婆子瞧见了,难免日后会对她说三道四的……”
朱敬忠想了想道:“那我就站在舒汐阁的门口等你,你进去让沉音给你瞧,瞧完了,你让沉音出来一趟,我有话问她。”
周娇灵点了点头。
离舒汐阁还有一丈之遥,朱敬忠便止了脚步道:“我看着你进去,在这儿等你。”
朱青瑶刚伸手想让周娇灵抱,就听朱敬忠耐心哄道:“你娘亲要看手上的烫伤,瞧病时,小孩是不能看的,爹爹抱你在这儿看桃花好不好?”
见朱敬忠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周娇灵这才转身进了舒汐阁。
近半个时辰后,周娇灵和沉音才走出舒汐阁,她们俩身后还跟着三个拎着食盒的婆子。
大咧咧席地而坐的朱敬忠,怀中抱着朱青瑶,身旁放着好多桃花和柳枝,正在娴熟地给朱青瑶编头上的花环。
听见脚步声,朱敬忠抱着朱青瑶赶忙起身,快走两步上前问沉音,“她伤的严重吗?”
沉音负手道:“贴了药膏,不可沾水,有个四五日便可发痒结痂,莫要抓破,待结痂褪去,抹些个药膏,便好了。”
沉音万万没想到,朱敬忠能这么慈爱的给朱青瑶编花环,不禁笑道:“二老爷编的花环很漂亮,戴在青瑶妹妹的头上,肯定好看。”
说着一顿,又道:“翎儿妹妹听说周姨娘被烫伤了,一时心急,有些个胸口发闷,我便没让她出来给二老爷行礼。
但是,翎儿妹妹说周姨娘的手被烫伤,这些日子不能做膳食,会让厨娘做好,送去阑香院的。”
朱敬忠点了点头,旋即道了句:“让林氏好生在舒汐阁养着。”
再无话,回了阑香院,沉音给梅茵瞧了伤,不算太重,却故意把伤势说得极重,告诉梅茵半月之内万不可下床走动,腿上的筋脉有些个受损,若是不好好养着,日后保不齐走路会颠簸。
一听这话,周娇灵忙附和道:“我看着她,一定不让她下床。”
沉音点头道:“晚些时候,我让舒汐阁的丫鬟熬好了药,给梅茵姑娘服下,服用半个月,便可好全。”
沉音刚踏出梅茵的屋子,朱敬忠不知打哪儿蹿过来,手中拎着那只鸡,别别扭扭地低着头道:
“心悸之症该吃什么,我也不知道,这只鸡给她炖汤喝。”
沉音颔首替林洛翎道了谢,婆子接过朱敬忠手中的鸡,便跟着沉音出了阑香院。
次日一早,沉音敲了好半晌春阑院的院门,也无人给她开,她正欲转身而离时,忽听婆子问:“何人?”
沉音如往日那般开口道:“我来给二公子施针。”
婆子得了蓝婉霜的授意,说道:“昨夜夫人和孟嬷嬷吃了晚膳有些个腹胀,入夜消食行走,不慎跌入枯井,摔狠了,府医来瞧过,说夫人受了惊,需要安枕好睡。
沉音姑娘今日就无需给二公子施针了。”
知道事情的原委,沉音也不多言,转身回了舒汐阁。
不多时,林洛翎在沉音的搀扶下,带着一众婆子丫鬟再次敲响了春阑院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