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婉霜未能回神,愣在当下。
挨了耳光的孟嬷嬷不敢进屋,扒在窗外,暗中咒骂沉音。
只有焦急万分的管家周全,有眼力见地搬了个锦墩放在床榻旁边。
沉音坐稳后,拿了个丝帕往朱贤之的手腕上一搭。
正常来说,大夫通常给闺阁女子亦或者是妇人诊脉时,才会搭一块帕子,也是为着女子和妇人的名誉着想,避免有肌肤接触。
沉音如此做,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嫌弃朱贤之心脏,不想脏了她的手罢了。
落在旁人眼中,沉音虽是大夫,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朱贤之又是沉音的妹夫,沉音避嫌而已。
一摸朱贤之的脉象,便知朱贤之近日心中烦闷,肝火旺盛,又因着左肩刚受伤的缘故,难以安枕入眠,导致气血两虚。
沉音压根不提朱贤之肝火旺盛的病症,只说朱贤之气血两虚之症,也未等蓝婉霜和朱贤之开口询问,便取了石针给朱贤之狠扎下一针。
瞬间传来嗷的一嗓子,朱贤之痛喊出声。
叫得别提多惨,多渗人。
正欲开口的蓝婉霜,顿见沉音睨着她的目光发冷,生怕得罪了沉音,沉音再被管家周全请去东院,那她找谁给朱贤之治伤?
见蓝婉霜垂首不语,沉音哼了句:“聒噪!”
又一根石针刺入,朱贤之细长的丹凤眼都瞪圆了,偏生发不出音。
连扎了九根针,朱贤之浑身上下疼得冷汗浸出,眼泪从眼角直直往下滚,就是发不出音。
让朱贤之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沉音将针包放回袖袋中,问及蓝婉霜,“二公子何处受了伤?”
蓝婉霜说:“贤之一直说左臂疼。”
经过沉音的检查,朱贤之左臂骨裂之处,再有十天半个月骨缝就能长好,许是昨夜摔得寸了,又裂开了,不出意外的话,裂缝应该严重了。
沉音故意在朱贤之骨裂之处连按几下,问道:“这里痛吗?这里呢?到底哪痛,二公子说话呀!”
被沉音扎了哑门穴的朱贤之,疼的眼皮直抽,就是发不出音。
知晓永宁侯府的府医一时半会来不了,沉音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给朱贤之施针。
她叹了一声,让蓝婉霜取了些白布,重新给朱贤之的左肩做了个固定。
瞧着有三针所扎的穴位,可致朱贤之不举,石针在微微颤抖,沉音便知朱贤之此刻会有多痛。
痛得太过,导致朱贤之昏厥。
沉音却和蓝婉霜说:“二公子能睡,便让他多睡会儿吧。”
蓝婉霜以为朱贤之昨夜未眠,起了困倦,并未起疑。
沉音拔了针放回针包,和蓝婉霜道:“永宁侯府昨夜走水,想必府医也不得空闲去抓药,我回去给二公子开个药方,让小厮去仁德堂抓了药,你找个正经婆子给二公子熬了,让二公子服下即可。
不正经的千万别找,免得婆子心生怨气,再往药罐子里下毒。”
正要道谢的蓝婉霜,唇边的笑顿僵。
这话很是明显,就是在说她的贴身婆子孟嬷嬷。
真是个不好惹的丫头,蓝婉霜如是想。
怎料,跨出屋门的沉音,一眼便瞧见转身欲走的孟嬷嬷。
她啐道:“脏了心的婆子,扒窗听墙角,竟干见不得光的事,呸!”
气得孟嬷嬷转过身,便欲上前撕了沉音的嘴。
怎料,孟嬷嬷尚未跑出三步,安王派来护着林洛翎的一名暗卫,飞出一颗石子击在了孟嬷嬷的腿上。
“噗通……”
孟嬷嬷与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摔得她眼前晃黑了一瞬,鼻血汩汩而流,前门牙也松动了,嘴皮子也被咬破了。
瞧见这一幕的沉音,直呼:“胡乱起誓,老天报应!”
管家周全哪顾得上摔在地上的孟嬷嬷,见沉音已然走出了春阑院,快跑而追。
呆愣在屋门前的蓝婉霜这才回神,朝着一旁窃笑的两个婆子怒道:“还傻站着干嘛呢?不赶紧将人扶起来?”
管家周全说的口舌发干,嗓子冒火,沉音就是不理会他,直奔舒汐阁。
沉音提步进了院,小厮们将周全挡在院外,齐齐行礼道:“我们家小姐心悸之症犯了,离不了沉音。”
声落,舒汐阁的院门瞬间关住,无论周全如何叫喊,院门就是不开,周全只好回去和永宁侯如实禀报。
永宁侯哪能想到沉音是故意而为,猜测因着他昨日怒极踹了朱贤之一脚,蓝婉霜和朱贤之定然心下不爽,便添枝加叶说给沉音听,导致沉音不来东院。
摔了茶盏的永宁侯,又听永宁侯夫人在旁煽风点火道:“若非昨夜西院迟迟不肯派人来救火,你的书房何至于烧成那样?
指不定林洛翎从林府带来的小厮和婆子未来救火,就是你那好弟妹暗中吩咐的呢。”
一语落,永宁侯脸色更黑沉了几分,又不好舍下脸面,去求沉音这个晚辈来给几个管事治伤,只好带着周全怒气而离。
寻了家铺面小的药铺,请了个坐堂大夫回永宁侯府,给几个管事的治伤。
……
回了舒汐阁的沉音,将朱贤之左肩骨裂加重的事,以及她借着给朱贤之治伤为由,其中三针可致朱贤之不举的事,说给了林洛翎听。
林洛翎听罢,不免问道:“只扎这一次,就可以让朱贤之身患隐疾了吗?”
沉音道:“若扎上十天半个月,这辈子朱贤之是好不了了,这几日我就借着给朱贤之治伤为由,给他扎呗,能扎几天算几天。
至于能让他不举多久,这就不好说了。”
林洛翎有些忧心地问:“若是府医诊脉,能诊出来吗?”
沉音一拍林洛翎的肩,道:“又不是给他下药,永宁侯府的府医,医术也不佳,根本诊不出来,妹妹不必担心。”
林洛翎突然笑了,如此一来,朱贤之和蓝婉霜肯定会认为,朱贤之的不举之症,是因为永宁侯踹那一脚,摔伤所致。
断人家香火,灭了朱贤之的男儿雄风,这下永宁侯府的东西两院,仇恨怎能少得了?
林洛翎笑道:“日后有热闹可瞧了。”
沉音实言道:“永宁侯府即便打得人仰马翻,也与我无关,我只是怕朱贤之那厮心思不纯,妹妹到底住在永宁侯府,他岂有不惦记的?
索性断了他的念头,能保妹妹和离之前,不让他占半分便宜就行。”
恰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碧芷的声音。
“小姐,阑香院的周姨娘来了。”
林洛翎与沉音相视一眼,她笑道:“好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