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的并不快。
听了蒋小世子这话,林洛翎纳闷道:“你为何要躲着我?”
蒋小世子也不藏着掖着,实言相告:“本世子同妹妹的兄妹之缘不浅,然……”
他以扇挑起车帘,肃然地看向林洛翎继续道:“本世子与你私下说的事,你不该让旁人知晓,若那般,即便找到本世子当面对质,本世子也不会承认。”
林洛翎惊然道:“你知道我带沉音姐姐去寻书库?”
蒋小世子笑道:“焉能不知?本世子就在书库里,将你们的话一字不落听了个全。”
“我父亲母亲建假山时,并未建书库,那书库是怎么回事?”
“哎……”蒋小世子放下车帘,展扇轻摇道:“此事日后得了空,本世子会告诉妹妹的,不过有一事,本世子要告诉妹妹,妹妹需牢记于心,万不可告诉旁人。”
“何事?”
蒋小世子压低声道:“本世子与安王殿下相谈甚欢,他是个值得信任的,故而,本世子愿为他做幕僚。”
“什么?”林洛翎一把撩开车帘,难以置信的看着蒋小世子。
蒋小世子正色颔首,“绝无虚言,本世子无半分欺瞒妹妹,还望妹妹莫要说与旁人,此一事,我知,你知,安王知,再无旁人。”
如此说来,蒋小世子是瞒着宁远侯夫妇,暗中给安王做了幕僚。
林洛翎震惊好半晌,才道:“你既信得过我,我便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也不与外人道一句,只不过……安王殿下咳疾难愈,他那身子……你选安王殿下是不是……。”
说到此处,林洛翎瞬时想到,那日在假山内的书库里,蒋小世子曾言:若安王无疾,他选安王的言辞。
再思及安王府的石桌石凳、雪泽银露茶汤,以及安王送她穿在身上不菲的衣裙,林洛翎恍然,安王的咳疾应该是装的,且还是个藏得深的。
大皇子晋王手握八万精兵,二皇子瑞王掌管十万精兵,从瑞王让永宁侯偷军粮补给手下兵将来看,只怕瑞王手中必然银钱短缺。
瑞王都如此,就遑论晋王了。
再看安王的吃穿用度,前院明显是作假,故意给大皇子和二皇子所派的眼线看。
实则安王是个有钱的金贵王爷。
再思及安王纸条曾写空置的两间铺子,林洛翎更加确定,安王只怕暗中经营的产业颇多,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罢了。
与蒋驰接触这几日,林洛翎知道蒋驰是个极其精明之人,若安王不想夺嫡,何须幕僚?
若想夺嫡,晋王和瑞王的手中皆有兵马,安王若是个没有兵马的,拿什么夺嫡?
林洛翎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只叹了一声:“藏得好深。”
蒋驰摇着风水扇,呵呵一笑,道:“城府深,不代表心思不纯,安王殿下是个可信之人,若他想助妹妹,妹妹无需推辞,欣然接受便是,有本世子这个哥哥为你还人情便是。”
话落,马车在林府门前落停,蒋驰朝着林府吼了一嗓子:“本世子和你们家小姐回来了。”
又压低声和林洛翎道:“尚有事要为安王殿下去办,妹妹独自回府吧。”
林洛翎只觉得眼前一晃,蒋驰便不见了人影。
小厮取来马凳,婆子上前来搀扶,林洛翎快步而下,直奔她的闺阁小楼。
将纸置于水雾之上,铿锵有力的字迹逐渐显露了出来。
瞧着上面所写的内容,林洛翎的眸仁狠狠震动了一下。
这下她总算明白,为何永宁侯府自周娇灵生下朱青瑶之后,再无一子半女出生。
蓝婉霜又是怎么做到,能将雷公藤提了纯,给永宁侯和朱敬忠服下。
纸上写的清楚。
永宁侯府的府医,与永宁侯府管家周全之妻有私情,在九年前被蓝婉霜身边的孟嬷嬷当场捉奸,并让府医和周全之妻写了罪证,按了手印。
此后,府医和周全之妻自然是要听命于蓝婉霜的。
周全之妻不是别人,正是永宁侯夫人的贴身婆子董嬷嬷。
蓝婉霜的二姐蓝婉卿,是西城区广济药铺掌柜的良妾。
广济药铺掌柜的比蓝婉卿大二十多岁,正妻又是个耿直的性子,正妻虽管着后宅之事,药铺的买卖却是蓝婉卿说了算。
因着广济药铺掌柜的正妻难以孕育,这才纳了蓝婉卿为妾,蓝婉卿为广济药铺掌柜的生了三男一女,广济药铺掌柜的宠妾也是正常。
正妻心中再是不满,也怕广济药铺掌柜的以她不能生育而休妻。
九年前蓝婉霜暗中向蓝婉卿购买了大量的雷公藤。
是蓝婉霜用雷公藤让永宁侯和朱敬忠难以孕育子嗣,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有两件事林洛翎想不明白,管家周全之妻董嬷嬷可以在永宁侯去永宁侯夫人的云芳院用膳时,将提了纯的雷公藤,放入菜肴和汤水里。
她想不明白的是:
第一件事,朱敬忠日日不去春阑院,蓝婉霜如何给朱敬忠服下提纯的雷公藤?
林洛翎的眸仁微微一动,想到了周娇灵。
第二件事是安王怎么知道这么多永宁侯府的事儿呢?
这一点,她百思不得其解。
恰在此时,沉音听闻林洛翎回了府,便快着步子来了林洛翎的闺阁小楼,将纸条上所写的内容看了个满眼,直呼:
“蓝婉霜这黑脸婆子的心,真是歹毒到能滴出黑水了,翎儿妹妹将此事说给义父义母,寻了曹刺史,处置了这个黑脸婆子,省得她祸害人。”
闻言,林洛翎摇头道:“且不说这事儿蓝婉霜和蓝婉卿做的隐秘,拿不到证据,即便给永宁侯和朱敬忠切了脉,也未必能诊断出他们喝过雷公藤。
即便能诊断出来,以永宁侯的性子,家丑定是要关了府门,私下解决,绝不会让外人知晓。
最终结果,无非是让朱敬忠休了蓝婉霜。”
纸条上的字迹已然消失,林洛翎将纸扔在烹茶的火炉里。
沉音道:“休了她也好啊,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婆母,你又没和朱贤之和离,你也不可能日日在林府,若你回了永宁侯府,难保她不算计和害你啊!”
林洛翎怎会不知蓝婉霜心黑到什么程度?又怎会不知蓝婉霜会算计到何种程度呢?
她冷着眸子冲沉音道:“只让朱敬忠休了她,岂不便宜她?这样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