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内,一个发旧的蒲团正前方,摆着一尊一尺菩萨,两侧燃着暗淡的烛光,侧面一个五尺高的暗门敞开着,内里漆黑一片,像极了黑窟。
是暗门?
徒步而入,安王眸色顿惊。
站在暗门内的台阶上,顿见一个身穿湛蓝色锦袍的男子,背对着他,手持一根极粗极长的木棍,朝着脚下的女子狠击。
女子一手扣进石缝内,一手扬起,似是在求救。
望着发丝凌乱,满面泪痕的女子,安王眸色一顿。
是林府的独女林洛翎!
他跃下台阶想去阻拦,却似有镜面将他阻挡。
他大呼道:“何人敢对林氏之女狠下毒手?”
画面一转,整个林府陷入火海之中,冲天的火光直冲夜幕,身穿湛蓝色锦绣华袍的男子,将满身血污的林洛翎,扔在了林府的门前。
扬声狂笑,湛蓝色锦绣华袍的男子转身之际,安王瞧见了男子的面容,是永宁侯府的二公子朱贤之。
朱贤之跳上马车,马车离去。
安王欲冲上前,扶起林洛翎,仍是有镜面将他隔离在三丈开外。
眼见林府匾额砸在林洛翎的腰间,自安王的喉咙里喊出两字,“不要……”
眼见大火将林洛翎吞噬,安王望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湿了眼眶,眼角划过一行清泪。
猛地坐起身,未及天明,安王揉着胸口,刚才好似被人攥住了心,疼得难受,呼吸都有些困难。
下意识摸了下脸颊,那行清泪未干。
他瞧着手指怔愣之际,管家裹衣系带而入。
“王爷怎醒得这般早?”管家端过一盏温茶,“王爷一直揉胸口,可有何处不适?”
安王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温茶一口饮尽,摆手道:“无碍!做了场噩梦。”
说罢,他捏着眉心,心道:怎会梦到她?梦境为何又这般的真实?
管家以为安王梦到俪妃,不敢相问,转话问道:“快到卯时了,需要老奴让厨娘们准备早膳吗?”
安王摆了摆手。
见此,管家欲离,安王忽的侧首道:“你去把肖蒙唤来,本王有事问他。”
肖蒙是侍卫统领,管家闻言应是,这才退出安王的寝殿。
不多时,肖蒙穿着寝衣急步而来。
殿门刚关阖上,安王便问道:“昨日林氏母女在静福寺急急而离,本王命你派侍卫送她们回城,她们去了何处,侍卫可向你禀报了?”
肖蒙抱拳答道:“林氏母女去了南城区的仁德堂药铺。”
“哦?”安王翻身下了床榻,鞋袜未穿,赤脚踩着地毯走至窗棂边,沉思了片刻,侧首命令道:“待天明时,让侍卫去将闫大夫请来,说本王咳疾犯了。”
肖蒙一愣,应是。
听安王嘀咕了一声,“莫不是林氏的独女中毒未解?入了心脉,否则为何去寻闫大夫诊脉医治。”
“咔嚓”一声。
肖蒙眼见安王从窗棂边,取过那支刺杀七月郡主的箭羽,手指用力,箭羽折断成两截。
魅影神射暗杀安王时,他都不曾见安王如此大怒。
莫不是……???
肖蒙甩了甩头,不!定然不是!一面之缘罢了。
料想是林氏独女救了七月郡主,安王才会稍加关注!
就是这样!
辰时,林府的膳厅摆了一桌早膳,贺堇春和林庭旭心疼女儿受了伤,便让画帘和香锦将早膳,送去林洛翎的闺阁小楼。
食了八成饱的林玉茹,捏着帕子净了唇角,将膳桌倏地瞧了一圈,启唇问道:“朱贤之酒醉还未醒?”
闻言,江枫猛地一拍额,恍然惊呼道:“我怎么把那个腌臜货给忘了?锁在鸭舍里,也不知醒了没有,那处偏,他若醒了只怕喊破喉咙,也无人听见。”
林玉茹哼笑了一声,挥手让江枫去处理了朱贤之,随即往椅中一靠,悦色道:“关的地方真妙。”
直至天色已黑,朱贤之才缓缓睁开了眼,恶臭味儿顿时涌入他的鼻内,空空荡荡的肠胃被刺激得直泛恶心。
听到屋内有动静,一个小厮捏着鼻子走了进来,大呼:“姑爷可算是醒了。”
“这是何处?”朱贤之正欲下床,眼前黑晃了一瞬,他扶住榻边,稳住身形问道。
朱贤之这一出声,臭味灌入口内,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小厮耷拉着两道眉,捏鼻回道:“姑爷不记得您酒醉都做了什么事儿吗?”
见小厮神色有异,朱贤之略加思索了一番,全然没有任何的记忆,不合时宜的打了喷嚏,吹灭一盏烛火。
小厮半张侧脸一暗,瞧着好似有些恼怒之色,小厮浑说道:“姑爷以后还是少饮些酒吧,您酒醉之后将林府弄得人仰马翻,委实……”
小厮欲言又止了半晌,朱贤之连番追问下。
小厮才又道:“姑爷醉酒后,误闯小姑奶奶的院子,将小姑奶奶院中刚栽种的花草树木拔了个干净不说,还把小姑奶奶养的鸭子,拔了毛羽,非要生吃。
气得小姑奶奶大怒,命江管家将您送去养心斋,几个小厮捉您不住。
正巧夫人和小姐回府,姑爷抓住小姐,非要去碧波湖游船,小姐告诉您,她晕水,您不听也就罢了,强拖强拽,灌木丛的尖枝子,把小姐的左手腕给划伤了。
夫人气怒不已,命小厮捉住您,送您回养心斋,还未到养心斋,您吐个没完,躺地就要睡。
江管家无法,只能让我等将您就近安置在此处了。”
“唉……”小厮叹道:“姑爷既醒了,赶紧去好生洗一洗,再和夫人、小姑奶奶认错吧,这叫什么事儿啊。”
朱贤之知晓他酒醉无品,却从未做过这么离奇的事儿,他将信将疑的凝着小厮半晌,见小厮神色不似撒谎,很是认真的神态。
朱贤之不由得拍了拍额,尴尬轻咳了一声,起身拱手道:“烦请小哥备几桶热水,容我净身换衣。”
小厮哼了一声,瞥了朱贤之一眼,摇头而出。
朱贤之净身沐浴三次,也未能将身上的臭味儿洗干净,左闻闻,右嗅嗅,正欲再唤小厮抬些热水来。
忽听小厮在门外急声道:“姑爷洗好了吗?洗好了赶紧换了新袍出来,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来了。”
闻言,朱贤之顿惊,整个身子不由得发僵,暗思:定是林庭旭和贺堇春因他酒醉生事,伤了林洛翎不说,还得罪了林洛翎的小姑林玉茹,便把他大伯和大伯母叫到林府了。
急于穿衣的朱贤之,地上水渍湿滑,一个没站稳,跌摔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