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笙还没说话,黑眼镜就突然大叫了一声。
“啊!”
他慌乱赶忙松开手,满手湿润,竟是现在才发现不对劲。
好巧不巧,这货刚才耍帅抓的正好是齐笙受伤的那只手。
“别大惊小怪。”遭受二次伤害的当事人毫不在意,甚至有点嫌弃。
齐笙瞥他两眼,话音刚落,两人身前落下一个身影。
来人一刀砍在飞扑过来的刘长腹部,下一秒他就发现了,就连黑金古刀也伤不了对方。
男人飞身而起,长腿一踹,将对方再次踹飞出去。
“大张,帅!”齐笙点赞。
一只手被黑眼镜抓着手腕,正在消毒包扎。
“又是自己拿刀划的吧?”黑眼镜一边包扎,一边又忍不住念叨,碰上齐笙后,他都快被逼成老妈子了,“阿笙,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你不能图方便就放血啊。”
“必须得改过来!”
烦不胜烦地齐笙抬手将他上下嘴唇合在一块,“知道了,你别念叨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我念叨是为了谁!
黑眼镜一阵憋屈。
他拥着齐笙把他往后带,远离了战场,“你在这待着,喝口水,休息会。”
“剩下的交给黑爷和哑巴。”腰间的水壶被他给塞到齐笙没受伤的那只手里,黑眼镜趁机摸了把齐笙的脑袋,摸完就跑。
吴斜探头探脑,一见到小哥和瞎子都来了,心里落定大半。
屁颠屁颠跑了出来,坐在齐笙边上。
“你俩是来谈恋爱的吧?”吴斜撇撇嘴问。
齐笙握着水壶,灌了两口水下去后,喉咙舒服了不少。
听到吴斜的话,他斜眼看了两眼吴斜,懒洋洋地活动了下手腕,道:“是啊,来找刺激呢。”
他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吴斜嘴角抽搐了几分,提正事。
“我三叔的病是怎么回事?”
“你让沈三放消息给我,不会是你和那个老狐狸串通好了骗我的吧?”思索几秒,小三爷瞬间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了。
没等齐笙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好啊你们俩,一个老狐狸一个男狐狸精,都紧着我一个人嚯嚯是吧?”
自以为找到真相的吴斜瞬间拔高音量,愤怒使他口不择言,将私下里给齐笙取的外号暴露的彻底。
而他本人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就说!”
“我就说怎么沈三什么都知道,我还真以为天地城的情报部门这么牛呢!”
他越说越起劲,齐笙抱臂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听听接下来他嘴里还能吐出什么玩意儿。
说着说着,吴斜的离家出走的理智突然回笼了。
扭头和所谓的“男狐狸精”对上视线,吴斜被他看的心抖了抖。
齐笙面无表情,那双凤眸里盛满漫不经心的笑意。
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
“你刚才说什么?”齐笙笑意盎然,因为假面的缘故,笑得很僵。
吴斜环顾周围,小哥和刘长打的如火如荼,一时半会是抽不出来工夫管他的。
至于死瞎子,指望不上,说不准齐笙杀人他还在边上递刀呢!
“阿笙啊......”
能屈能伸是中华传统美德,吴斜努力微笑,“其实我觉得......这肯定是我三叔一个人的主意。”
“不是这个,上一句。”齐笙不买账,靠在石柱上,垂着眼帘,漫不经心地扫了两眼自己扭曲的手腕。
打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打完才发现手腕估计扭伤了。
思及于此,齐笙的眸光更加阴沉。
“什么什么......”吴斜笑得比哭还难看,“什么上一句啊?”
齐笙转了半圈手腕,腕间立即传来刺痛,看来是扭到骨头了。
看到他动作后,吴斜无端生出一种恐惧,这种感觉像是做了坏事被长辈抓包后的感受。
上回体会这种感觉还是在巴乃被他二叔抓个正着的时候。
现在,他在齐笙身上又体会到了。
“男狐狸精?”齐笙嘴角溢出声轻笑,一手转着手腕,将扭到的骨头正回去。
骨头正位时发出咯的一声,齐笙面不改色,吴斜猛吞口水。
“我我我我......”吴斜的心也咯噔一声,忙不迭解释:“这是夸你长得好看的意思!”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夸!”
齐笙轻笑出声,声音陡然变沉,“你的意思是说我老,已经跟不上潮流了?”
“我没没没这个意思!”吴斜有口难言,急得说不清话。
吴斜手足无措地不知道作何解释,直到瞥到齐笙眼中的笑意时,他这才意识到,齐笙在逗他!
“咳咳,行了,你三叔这事还真是个意外。”齐笙掩下唇边轻笑。
“你三叔这事赶巧了,他是不是碰了张家古楼里的那具棺材?”
吴斜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那东西估计是从这里被带出去的。”
“行了,你先待着吧。”
“他没事?”
“没事,骆域会解决。”
解决完吴斜的小疑惑后,齐笙放下水壶,加入战局。
时间差不多了。
黑眼镜转了转手腕,“这东西怎么全身上下都这么硬?”
“这得到什么级别了?”
粽子这东西在墓里他没少见,但这种级别的,真的挺少见的。
“实力在魃之上。”齐笙闪到他身前,飞身踹开刘长。
插进刘长胸腔的人骨已经看不见踪影了,而刘长惨白灰败的脸此刻爬上黑纹。
诡异晦涩的黑纹几乎覆盖了它整张脸。
齐笙一手拉着黑眼镜,一手拉过张麒麟,“跑!”
它要炸了!
三人的速度都已经超越了人类极限,可对于现今的刘长而言,还是不够看。
它被灌了太多的阴气,每一刻每一秒刘长都在不断变强。
身后的恶臭不断逼近,齐笙当机立断,做下决定。
“分开跑!”
来不及解释了。
齐笙丢下一句话,脚下紧急打了个弯,竟是朝着刘长的方向迎面而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齐笙折返和迎面冲上来的刘长四目相对。
等到黑眼镜和张麒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齐笙已经冲到刘长面前了。
一人一尸速度极快。
很显然,刘长也没想到,这个不知死活但血很香甜的人类竟然还敢到它面前找死。
它愣了愣,直到齐笙一手掐住了它的脖子,将它重重摔倒在地上。
平整的地面瞬间又摔出一个人形大坑。
刘长化手为爪,抓住了齐笙的手腕,锋利的指甲准备划破眼前这个人类的皮肤。
“果然是个废物。”齐笙冷声道。
刘长在他手下剧烈挣扎,齐笙死死按住他,将他的脖颈掐到变形。
手腕处传来刺痛,刘长的指甲已经穿破他的皮肤。
望着刘长满是黑纹近在咫尺的脸,齐笙嫌恶地开口道:“再给你一千年,你也还成不了大事。”
在这句话落下后不久,刘长逐渐停止了挣扎,穿透齐笙皮肤的指甲被他小心收了起来。
“吼!”刘长急切地想要推开齐笙掐着自己喉咙的手。
齐笙毫无预兆、双手不受控制地放开了对刘长的钳制。
但松开后,他就后悔了。
他娘的手怎么在这种时候不听使唤了!
想象中的反扑并没有发生,不知为何,刘长只定定地望着他。
齐笙心塞地想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不然怎么会在它眼里看出些悲伤的情绪。
赶来的黑眼镜和张麒麟将齐笙护在身后,神情紧绷地盯着刘长,生怕他对齐笙不利。
刘长并没有从坑里爬起来,脸上的黑纹已经爬进了他的眼珠子里。
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坑里。
身上的戾气逐渐散去。
浑白的眼珠此刻咕噜噜、缓慢地转了两圈,刘长从地上爬了起来。
爬起来的那一刻,他全身的关节都在拼命发出声响,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散架的错觉。
他一动,场上的几人瞬间警戒,刘长没管他们作何反应,走了。
齐笙失神地盯着刘长的背影,不合时宜地想,原来,他是个跛脚。
刘长走的速度很慢,一跛一拐,他的脖子在刚才的打斗中被齐笙扭到变形了。
到了他这个程度,躯体强度按理说堪比q345b型号的钢筋了。
唐横刀砍他都被砍出豁口了。
怎么可能会被他一捏给捏变形了?
“老六,出问题了。”
齐笙心中涌现出名为不安的情绪。
刘长佝偻着背,一瘸一拐,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光看背影像个平常的穿的破烂些的跛脚老头。
“这是什么情况?”黑眼镜都傻眼了,这个走向怎么这么奇怪,“走了?”
别说黑眼镜,就连张麒麟罕见地露出疑惑的神情。
刘长走了几步,缓缓转过头,那场面实在称不上多好看,准确些说可以称为惊悚了。
若是换个时间地点,换批人面对它,怕是得被吓晕过去。
它漆黑的面庞爬满黑纹,眸子里本也就只剩眼白,如今也被黑纹侵占。
身上的华服破损不堪,胸口赫然是一个黑漆漆的小洞。
散发无冠,好歹是一代君主,委实不体面。
齐笙推开黑眼镜挡住他视线的脑袋,刘长的唇动了动,齐笙听不清它在说什么。
“阿笙,别......”
“闭嘴。”
黑眼镜闭上嘴不说话了。
很难想象,一人一尸就这么寂静无声地对视了几秒。
刘长缓缓转过头,一瘸一拐地朝着聚阴树的方向走去。
“他要做什么?”齐笙不解。
可老六始终没有回答他。
刘长用实际行动替齐笙解惑。
他一步步走的很慢,每走一步,脸上的黑纹就更重一分。
走到聚阴树下时,刘长那双彻底被黑纹占领的眸子里缓缓往外留下两痕漆黑的泪。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朝着聚阴树扑去。
任由自己摔在树干上。
“走吧。”
半晌,齐笙收回视线,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刘长,甘愿赴死。
虽不知为何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不让他动手,总归是好的。
但不知为何,齐笙心中觉着有些怅然若失。
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可以走了,还有些扫尾工作没做完。
那股刚刚升起到半空的怅然被傻小子吴斜彻底打没了。
他们往回走,吴斜还想跑过去看看刘长是什么情况,被黑眼镜一把抓着提了回来。
“结束了?”吴斜伸长脖子,巴巴地往他们身后看。
齐笙嗯了下。
“他什么情况?”吴斜看不真切。
聚阴树也好,刘长也好,通通被黑暗吞没了。
“不知道。”齐笙如实回答。
嘭!
一声巨响。
齐笙转过头,聚阴树下,已空无一人。
爆体而亡,尸骨无存。
“炸了?”吴斜手被这声响惊得抖了好几抖,“他炸了?!”
齐笙说:“走吧。”
将沈之安的尸体重新背好后,齐笙沉默着,一路无话。
东岳王想和他说什么?
为什么,东岳王会恢复神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是不是认识?
很可惜,这些问题没有人能为他解惑。
不靠谱的老六总在关键时候掉线。
“对了,他们人呢?”走了半道的沉思者齐笙终于想起来还有一批人。
让黑眼镜把他们引到七十二阵里来着,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等等。”黑眼镜往半空中发射了一枚信号枪。
“等着吧。”他胸有成竹道。
一秒、两秒、三秒......
半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变化。
“嗯?”齐笙扶额。
“不会出事了吧?”吴斜猜测。
“你把他们引到哪里去了?”
黑眼镜思索片刻,指了指东南方向,“那里。”
他指的是东南方,可齐笙很确定自己刚才听到了动静是在东北方向传过来的。
“东北方,走。”齐笙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
放了那么久的饵,就连骆域都被他暴露在人前了。
大鱼也该咬钩了。
他带路,带着他们几个左拐右绕,在堪比迷宫的密石林中穿梭自如。
“你怎么对这里的路这么熟?”吴斜气喘吁吁地问。
齐笙却没空回答他。
大片大片的石柱自发地围成围墙,齐笙捂住吴斜的口鼻,拉着他躲到石柱后。
“嘘。”齐笙低语,“听。”
吴斜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耳朵趴在石柱上,瞳孔瞬间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