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莞情继续讲了下去,“他刚刚从姐姐这离开时,见了两个人,看面相不像是与陛下随行的,三人躲在假山后说了好一阵,似是怕人听见一样,也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裴昭听完,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她还以为谢莞情知晓了高瑾珩与北境的关系。
只是见了两个人,想来倒不是什么大事。
“可能是沈府的人,沈家要筹备中秋宴会款待陛下,免不了和太后身边的人对些事情,高医师得太后喜欢,与沈府来往多些,也属正常。”
裴昭这样解释,还是留了个心,打算稍作歇息就寻个人一问。
谢莞情也没再说什么,只道:“姐姐说的是,许是莞情想多了。”
两人喝完一盏茶,便让人叫来府上的管家,一问果然如裴昭猜想。
沈相如不敢怠慢圣驾,为了筹备中秋宴会花了一番大力气,想着府上简陋不比皇宫,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半大不小的莲花湖,还算有几份景致,便别出心裁的将宴会地点设在湖中阁楼上,又恐太后不喜游船湖景,便寻了高瑾珩多问了些。
裴昭才放下心,萧凛和沈颜一直在正殿会见臣子,她和谢莞情无事就逗着萧景炤玩。
待传话的下人告知晚宴开始,二人才一同前往。
正如沈府管家所说,莲花湖不大,但胜在花开的茂盛,夕阳照耀下的湖泊成淡淡橘色,映着白粉色的花朵愈加柔美,宛如仙境一般。
沈相如陪着萧凛和沈颜已在船上,待裴昭等人上来,船缓慢划动,向着湖中心的阁楼游去。
众人闲谈着赏花,萧景炤许是第一次坐船,扑腾着四肢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什么,闹得裴昭也不敢站在前方,只能抱着他坐在船舱里,好在这船够宽阔,比之普通人家的客厅还要气派。
萧凛在船舷外看了一会儿,就来寻她了,在身侧一坐,抓了只莲蓬逗起了了萧景炤。
萧景炤本就是个不能招惹的主,一见莲蓬更兴奋的手舞足蹈,闹得裴昭险些抱他不住,气的抱怨,“两个幼稚鬼,陛下这么大个人了,也是的。”
萧凛低声笑着,将莲蓬放到一边,在她耳边低声道:“等下朕会和高瑾珩先离开宴会,若船上有任何动静,你务必稳住母后,别让她过来。”
裴昭点头应是。
知他是要在船上除掉高瑾珩,若是太后知晓,必然会阻止,这府里,也就只有自己能拦住太后了。
湖不算大,绕了两圈便到了中心小岛,一行人下船登上阁楼。
裴昭打量了片刻四周,多留了个心,叫了管家到一边,问道:“怎么岸边连一只筏子都没有?”
游船虽然足够乘坐几十人,但毕竟不是下人们用的,那府里其他人又该如何登岛?
管家是个中年男子,头发已经花白,一看就是府里的老人了,对裴昭所问,详尽回答:“平日里是有的,今日圣上大驾,为了湖岸景致,都清理出去了。”
裴昭点点头,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妥,只道:“还是留两只过来吧,万一有人想提前离开也方便些。”
管家连连应声,见她没有其他吩咐就匆匆退下去准备了。
这一幕却没逃过高瑾珩的眼睛,这人刚也未在船上,原来是早就等在了湖心小岛上,此刻站在裴昭身后,笑的得意盎然,“在下精心准备的中秋家宴,怎么夫人还未入席,就想着离开了?”
裴昭回眸浅浅一笑,“大皇子最是不安生,宴会一半哭闹起来,恐扰了大家的兴致,到时裴昭只能提前离席,还望公子见谅。”
高瑾珩看了眼她怀中幼儿,宠溺的在萧景炤鼻子上一刮,“幼子命不是一般的好,夫人是该好好照顾他。”
说罢,悠悠转身离去。
裴昭琢磨着他话中意思。
一个庶人之子,有幸成为金尊玉贵的皇子,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好命。
他应该是在这个意思吧。
晃神的空荡,谢莞情也寻了过来,“姐姐怎么还在外边,该入席了。”
裴昭点点头,二人一同步入阁楼。
虽然阁楼不大,但入席的人不多,除了萧凛同行的人,便只有沈相如一家,倒不显得拥挤。
歌舞酒宴,一切皆是精心准备,没什么新意,但短短两日能筹备到这般,也是不易。
沈相如陪着萧凛和沈颜说话,因着裴昭也没个位份,沈府的人只知其是裴宿之女,身份尴尬也不敢与她多谈。
怠慢或是亲近,他们还拿不定主意。
裴昭乐的清静,乳娘抱着萧景炤,她则吃着佳肴欣赏歌舞,时不时和谢莞情说上两句话。
忽的有人抬高了声音,“不知陛下为大皇子取名,景炤,可有何寓意?”
说话的是高瑾珩,坐在裴昭对面,沈相如的旁边,酒过三巡喝的微醺。
许是真有些醉了,这话问的突兀又显无礼,萧凛敛了敛神色,放下酒盏,回道:“楚唐适才平息一场暴乱,希望天下海晏河清,朕的江山如日月炤炤,盛世万古。”
音落,众人齐举酒杯,共庆太平盛世,高瑾珩却率先起身,先敬了一杯酒:“看来陛下对大皇子,寄予厚望,愿大皇子不负陛下,不负楚唐...”
话未说完,沈颜开口打断道:“瑾珩,你喝多了。”
众人跟着垂眸,把欲出口的助词都默默咽了下去。
大皇子,毕竟不是太子,高瑾珩所说,未免有拥立储君之意,这是他们不敢也不能妄议的。
气氛陡然转冷,裴昭心里也蓦的一沉。
联想到高瑾珩之前的话,他今日对萧景炤关照着实有些多了,难道是北境近期要有动作?
冒出这个念头让裴昭不寒而栗。
萧凛打破了沉默,笑的云淡风轻,“家宴闲谈,大家不必紧张。”
话音一顿,他缓缓起身,“朕也有些醉了,瑾珩你陪朕到船上醒醒酒吧。”
高瑾珩不敢不应,跟着萧凛起身离席。
看着二人离开,歌舞谈笑声中,裴昭的心默默悬起,只有她知道,游船之上即将有人毙命。
再好的佳肴也食之无味,裴昭望了几眼阁楼外,确定凌风和穆青不在,以及随行的亲卫也都上了船,才稍微放下心。
高瑾珩武功深不可测,今夜决不能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