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轮转,光阴似箭。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盛青山果然醒来。盛老夫人却再也起不来了。
盛青远不敢惊动盛青山,只得私下来找青萸用钱。
青萸答应,但有一个条件:将吴姨娘移出灵宝山,与老夫人一同葬于祖坟,伴于父亲身边,以慰亡灵。
盛家族人哪里能不明白,老夫人当年对吴姨娘的不公。如今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恩怨勾销,自然无有异议。
对外只道吴姨娘一生恪守妇道,便是入祖坟,也等正房归宁;又言吴姨娘生前身后皆蕙质兰心豁达大度,堪为家室楷模。
盛青山身为嫡长子,理应守灵。但他毕竟身受重伤,力不从心,灵前多是青远照拂。
来往的宾客面上说着哀悼之词,背后却对盛家的种种嗤之以鼻。盛老夫人昔日的骄横跋扈,一夜之间都化作了笑柄。她与姨娘斗、与儿媳斗,斗了一辈子,洋洋得意,到头来什么也没真赢。
我与师父师兄同去吊唁,与众宾客随大流。
盛青山一身素缟,立在人前,深深地望着我,未有言语。
想来,他已什么都知道了。
……
阳光明媚而刺眼。看上去是个好天。
内侍太监的嗓音尖锐而高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基伊始,承先祖鸿业,宵衣旰食,惟愿国泰民安;广被恩泽,以冀万邦归朝。今观苍穹之下,祥云缭绕,紫气东来,实乃上天垂象,大吉之兆。朕闻古有圣贤,应运而生,为国之柱石,民之庇佑。今朕之服内,亦盼有天选之人,才德兼备,智勇双全,以助治理天下之大业,安邦定国之重任。故此,诏告天下,今日凡能彰显天选之姿,自证非凡者,必将委以重任,倚为国士。望尔等感念上苍厚爱,不负朕之殷殷期望,勤勉尽责,以国家之兴盛为己任,与朕同心同德,共筑盛世。钦此!
传诏之声,宛若龙吟,久久回响,直达九霄。
天机台下,文武百官、黎民百姓,俯首跪拜,共谢天恩。
声震寰宇。
蓝凤秋终于被放了出来。
因为今日要登天机台。
她一身锦衣华服,金银交织,比公主还要贵上几分。金镶宝石的头面,光照下璀璨夺目。
她高高地扬着下巴,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然而她的装扮着实过于繁重,本就身材娇小,衬托之下愈发显得单薄无力;那些华丽的饰物像是沉重的包袱,拖拽在她的身后,以至于百米的台阶,走走停停,每一步都更加艰辛。
皇帝高高在上,俯瞰着这一切。他要亲眼见证,这盛大的仪式。
眼见皇帝露出不耐的神色,内侍及时上前,才不至于让蓝凤秋耽搁太久。
……
蓝凤秋终于登上象征着权利与荣耀的高台,居高临下地望着台下的众生,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后,她轻轻抬手,让人将早已备好的东西搬上来。
转眼,一口偌大的铁锅,被架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
灼热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无形的热浪悄然逼退四周的下人,将她的身影扭曲变形。
她朱唇轻启,命人倒下备好的菜油。
不一会儿,油锅便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冒出一个又一个气泡。
台上台下,众人屏气凝神,不知她要做什么。
蓝凤秋志在必得,转身请皇帝赐宝。
皇帝未做犹豫,当即摘下腰间价值连城的玉佩。
未及谢恩,蓝凤秋随手便将玉佩扔进了锅中。
此举一出,台下一片议论。
是为大不敬。
然而蓝凤秋毫不在意,向着所有人道:“热锅烹油,你们既然不服,有敢将玉佩捞起来的吗?”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敢怒而不敢言。
只有炼狱,才会将人下油锅。
蓝凤秋得意一笑,撸起袖子,伸手便捞。
炽热的火舌瞬间要舔上她的裙摆。
她却仿佛毫无察觉,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沸腾的油锅。
就在众人以为她即将被点燃的那一刻,她高高举起自己仅剩的一条手臂,手中赫然就是皇帝方才赐予的玉佩。
众人见状,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阵阵惊叹。
“这怎么可能!这油锅沸腾,碰一碰必然皮开肉烂。”
“她怎么没事?她的胳膊居然还在??看上去毫发无损?”
“此乃大勇啊!实非常人所能及!”
“难道她真是天选之女吗?”
这一刻,蓝凤秋仿佛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神话。
可她仍不满足。
她永远不知满足。
她高傲地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台下:“可有人还不服吗?”
一阵风刮过,落针可闻。
“不可能的!一定是障眼法!这活人怎么可能下油锅还毫发无损?”
不知是谁,嚷了一声,惊动人群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还真有人不服!”蓝凤秋示意官兵将人带上来。
身穿囚衣的犯人瞬间被骇人的油锅吓得瑟瑟发抖,拼命后退。
他试图挣脱,却只是徒劳。
只一个眼神。
犯人的双臂便被按入了沸腾的油锅。
热油四溅,火舌燎着了囚衣,男人举臂尖叫,满地打滚。
痛苦的哀嚎,瞬间贯穿了所有人的耳膜,将震惊化作了恐惧。
“还、有、人、不、服、吗?”
蓝凤秋冰冷无情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