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能!!
苏长风垂下眸去,攥紧双拳。
注意到他眸中坚毅之色迸发却也难掩面上疲累,苏芸萱关心询问,方得知苏长风守了她一整夜。
又是一番相互哄劝,苏长风同意两人各自在静谷园厢房内歇会,等待长公主回府。
躺了约莫半刻钟,苏芸萱怎么也睡不着,又悄悄出去。见苏长风已睡下,她轻手轻脚地去往阿熠处。
宫内那封关于阿熠身世的告发信,她想找阿熠问清楚。
她并不相信阿熠是乱杀无辜之人。
苏长风命阿熠认她为主,她认阿熠做妹妹,若那封信上所载都是真的,她相信阿熠所为亦同言玉一般皆有苦衷。
行为愈反常,背后隐藏苦衷许是愈痛。她同阿熠两人知晓便好。
阿熠被唤醒,瞧清苏芸萱问她话时眸中的信任后,并未隐瞒,全部如实告知。
虽然那段过往她从不愿回忆,亦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
阿熠出生于太华城一户十分贫困的家庭。阿熠的母亲只育有阿熠和她姐姐两个女儿,阿熠的父亲重男轻女,对她们母女三人十分不好。
阿熠所谓的父亲醉酒后经常无缘无故地暴打她们母女,阿熠的母亲每次都把她和姐姐紧紧地护在身下。
六岁那一年,阿熠那所谓的父亲突然带回来一个女人和她们苟且生下的男娃。
从此那个女人在她们家住,子凭母贵地成了她们家的女主人,而她们母女三人成了供那对狗男女使唤的奴仆,她稍有反抗便会招受那男人毒打。
那时她还小,母亲告诉她们要忍耐,她以为从此以后日子就那样了,却不想原来更坏的还在后面。
有一天,那个女人外地的兄弟也来了阿熠家。那人是个变态,看中年幼的阿熠,趁阿熠母亲不在,将阿熠拖入房中欲行不轨。阿熠拼命挣扎喊叫,唤来姐姐相帮。
姐姐拉住那个变态让阿熠快跑,等阿熠喊回外出干活的母亲时,姐姐已被那变态祸害至死。她和母亲嘶吼着冲上去同那个变态撕打,她那所谓的父亲回来瞧见,只听信那个狗女人一面之词,当着她的面活生生打死了她的母亲,把她卖到了妓院。
阿熠学有所成后,回到太华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去为母亲和姐姐复仇。她杀了那对狗男女同他们所生的两个儿子。
至于为什么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阿熠坦言她就是要让那对狗男女痛不欲生,她将那对狗男女毒得动弹不得,用小棍撑住他俩的眼皮,当着他俩的面活活摔死他们宝贝到极致的小儿子。
阿熠讲完,巴巴望着苏芸萱问:“姐姐,我是不是很坏?”
苏芸萱摇头,一把将阿熠揽入怀中,尽是心疼。
她没有想过那般性子活泼的阿熠,那般敢爱敢恨的阿熠竟有这般痛苦的童年。
比她还苦......
阿熠见她自己没哭,苏芸萱居然哭了,忙推开苏芸萱边帮她抹眼泪边笑着道:“姐姐太没出息了,阿熠我都没哭呢,姐姐你哭个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这句打趣之语真正是戳中苏芸萱的要害。
她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没有保护好父母,子汐被人抓走,她也只能在这里傻傻等待。
没出息!还真是,两世一样没出息......
苏芸萱眼泪落得更厉害,连连点头,“阿熠说得是,姐姐太没出息。”
阿熠被吓到,改口道:“不是,姐姐有出息,姐姐有大出息,很大很大的出息.......”
出不出息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姐姐人美心善,待她很好。
她阿熠就是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谁对她不好,她便加倍奉还。
阿熠颠来倒去就这么一句话,苏芸萱点她鼻尖,笑责她不会哄人时,若风领着安澜进院。
听到声响,苏芸萱起身疾步出去。
安澜脚步未停,朝她微微点头回应后,问向若风人在哪里。若风指了位置,安澜大步入了言玉所在的房间。
苏芸萱欲跟去,被后面过来的裴芊洛唤住。
苏芸萱脑内昨夜记忆停留在返回别院,瞧见裴芊洛在陌生男子怀中乱摸那会,免不得停下来同裴芊洛询问几句。
裴芊洛告知那陌生男子是沈贵妃的儿子丰德泽,且她相信她俩中毒是丰德泽所为。
苏芸萱问:“那丰德泽可有被拿下,受到该有的责罚?”
裴芊洛苦笑,“没有。他不仅把自己犯下的事撇得干干净净,反而还因救她有功的谎言得了皇上几句好话。”
“为何如此?”苏芸萱不解。问完又觉得估计不是三两句能说完,心内担心叶子汐,没等裴芊洛回答,她便告辞去往言玉所在的房处。
行至门口,听得房内安澜一声大喝:“你说你是谁?”
“温言。”言玉答着从床上滚下,跌在地上“嘭”的一声响。
安澜上前欲扶,“我是温辞的侄子。”言玉又言。
安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言玉挣扎着坐在地上,仰脸瞧着安澜:“你还记得他?”
安澜未答,依旧保持那个动作一动不动。
言玉似是凝神打量了安澜脸色一会,轻笑一声后语气肯定,“你还记得他。”
安澜颤抖着收回手,俯身去帮言玉解绑。
言玉视线紧紧跟着安澜,语气中带着微微自嘲道:“你还记得他,我很高兴。但你这般记得他,我竟又忽地觉得不高兴,我......”
“够了。”安澜松开绳子,高声打断,“你疯了不成,好好的路你不走,你为何要这般轻贱自己?”
“那你为何又要那般轻贱你自己?”言玉反问,声音忽地拔高,“叔叔临死时叮嘱我不要怪你,至死他都没有怨过你,他只是舍不得你。”
“他真的没有怨过我?”安澜再次停下动作,声音颤抖。
言玉双手已被解开,他抬手欲碰安澜的脸,“真的。”
安澜偏头躲开,声音变得稳重,“那你为什么来长公主府?”
言玉似是未料到安澜会这般冷漠,眸中燃起受伤之色,他怔怔望着自己缩回的手低声呢喃:“我也后悔,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