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忘忧阁门前,若风已淋了个透湿。
苏长风撩开帘子,见为他撑伞的若风浑身湿淋淋的模样,才惊觉若风似不知何时出了马车。
他接过若风手中的伞,边小心护着苏芸萱边道:“若风你回房换身衣服,再接着休息休息吧!”
若风呆立着不动,苏长风又道:“有事我唤你。”
若风这才独自入了忘忧阁。
几人进入忘忧阁,小厮牵了马车去了后面。
苏长风唤来掌柜交代一番,几人被带入一间雅室暂时歇脚。
阿熠正睡得香甜,被人猛然从梦中惊醒,带着起床气便急急入了雅室。
“阿熠,你过来给叶伯母瞧瞧!”苏长风见阿熠进门,开口道。
阿熠立在门处,扫了一眼室内,见是主子让她易主的那姑娘一家,心内的火气又加了一分。
她懒懒地走到陆晴汐跟前,手掌一摊,“拿来。”
陆晴汐抬眼看了一眼丰子昊。
丰子昊盯着面前只比叶子汐高一个头的女娃,双眉扭成了个八字。“这,这小的娃子,莫不是开玩笑吧!”
阿熠手掌迅速缩了回来,朝丰子昊大声“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双手环胸。
丰子昊看向苏长风。
苏长风唤了声“阿熠”刚要开口,苏芸萱抢道:“父亲,你莫看她小,她医术可厉害了,昨日她一瞧便知我是中了噬魂散的毒,虽没听过这名字,但“噬魂”二字倒是同我们的症状完全吻合。”
阿熠转身瞧了苏芸萱一眼,心道这姑娘倒还算是“识货”。
苏长风立起身来,朝着丰子昊和陆晴汐作了一揖,“伯父、伯母先在此处用些点心,休息一会,容我同阿熠交代几句。”
说完,他径直走向房外,经过阿熠身边时说了声“跟上”。
阿熠颠颠儿地跟在他身后。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阿熠再进来时脸上没有了之前地傲气。
她走到陆晴汐身边,抬起她的手开始诊脉。
丰子昊方才已经同苏芸萱确定了几次,已然把希望放在了面前这个女娃身上,他一双眼睛晶亮地盯着阿熠的脸。
见她蹙眉,丰子昊急道:“可是有什么不好?”
阿熠没理他,一会又撅了嘴。
丰子昊又问:“是不是很难解?”
阿熠见这老伯话挺多,起了逗弄之心。
她脸上瞬间开始各种表情轮番上场,引得丰子昊一句一句地追问,上一句还没问完,又改了话。
一时,室内一直回响着丰子昊的声音:
“是不是可解?”
“有问题?”
“看出来是......”
“又是哪里.......”
“阿——熠!”苏长风怒喝一声。
阿熠停了变脸,朝丰子昊做了个鬼脸才道:“确实也是噬魂散。”
“可能解?”丰子昊急问。
只要能解妻子和女儿身上的毒,小姑娘朝他做鬼脸他也不在乎。
“稀奇了!你们母女俩咋的中了一样的毒咧?难道是被人同时灌了药......”阿熠没有回答丰子昊,自顾好奇问。
丰子昊一愣,瞧向陆晴汐。
他之前也向陆晴汐问过好多次,但她只是告诉他,她不记得了。
那时苏芸萱还痴傻,想问也问不到。
这多年下来他就没有再问过。
他不知陆晴汐谎称忘记了,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或心有负担。
“我和母亲是逃出丰......被人困住逃出来的头一夜被人同时强灌了毒药!”苏芸萱道。
逃出来的头一夜?
丰子昊脑中轰鸣。
逃出来的那一夜才被强罐的毒药?
那她们被下药,难道皆因他所害?
陆晴汐和苏芸萱是十年前来丰岚贺寿后被留在丰岚皇宫之中。
开始的半年内,他还能对她们稍有照顾。
但慢慢的陆晴汐似是不想连累他,每次都拒绝同他见面,他派人送去的东西也总是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他知她心意,便也歇了动作。
他一直以为是那之后的几月内他们母女被人迫害至此。
他也思忖过会是何人所为?
当时云晟突然攻打丰岚,引起丰岚全民义愤,都城中很多人都仇恨她们母女。
他也一直是往这方面思考的。
但现在子晴却说是逃离皇宫的头一夜,那夜也正是他接到那封密信之时。
那时,丰岚与云晟水火不容,战事激烈。父皇器重,遣他前往边关建立战功,许他班师回朝后赐他太子之位。
他领兵欲发的头一夜,却收到一封密信,信上言明:有人要谋害陆晴汐,速救。
第二日吉时到时,他命大部队先行,只留下几名亲信接应,他一人潜入宫中,设法带出了陆晴汐母女,才发现她们两人皆神情恍惚,痴痴傻傻。
他本欲送他们母女回边关陆家军处,谁知出了都城就遭到伏击。
一群人像是早已知晓他们的行踪,早早设下埋伏。亲信拼死护卫,死亡过半,他才护着陆晴汐母女死里逃生。
他们一路向边关疾行,一路遭遇埋伏,最后只余他和陆晴汐母女三人。
被逼无奈,他只能改变方向,没有去往边关,而是带着陆晴汐母女二人一路隐藏身份,四处逃亡。
陆晴汐在女儿苏芸萱几次三番遇险的过程中,逐渐恢复了神智,对他的依赖也越来越深。
他自知有愧于陆晴汐,当年他俩明明有婚约在身,自己却酒后误事辜负于她,这才使得她走上和亲之路,遭遇这无尽的苦难。
他又如何能在那种情景之下置她们母女的安全于不顾,执意前往边关呢?
再后来,从沿路的百姓言论之中得知,民间已传得沸沸扬扬:
丰岚皇帝最器重的二皇子丰子昊爱美人,弃江山,竟为了国之罪女,抛弃保国护民之重任......
他深知已无回头路,沉沦了一段时间,在陆晴汐的精心照顾之下,他决定此生陪着他挚爱之人,过普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