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将和水卒,怎么就在我糜家的牢房里了?
糜竺是一头雾水。
刘备关羽几人,亦是面面相觑,眼神茫然。
“萧军师说的,莫非是那徐盛?”
糜芳突然间省悟,满脸惊喜的跳了起来。
徐盛?
刘备和糜竺转向了糜芳,表情依旧茫然。
显然当时孙乾去见刘备时,并没有将萧方使计,生擒徐盛这桩事禀报给刘备。
“是这样的,当时我们回坞壁时,正撞上那莒县人徐盛来袭,想要强借粮草,是萧军师设计…”
糜芳将来胧去脉,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
孙乾也反应过来,眼眸放亮:
“那徐盛颇通水战,常年往来于徐淮之间,对海上风浪和淮水水道必了如指掌。”
“他麾下还有数百水卒,皆被我们生擒活捉,一并关押在了牢中。”
“萧军师的意思,必是想令主公招降此人,为主公所用。”
“有了这徐盛和他的水卒,我们便能走水路前往汝南!”
一席话,众人恍然大悟。
“难怪姐夫再三叮嘱魏延,务必要生擒徐盛。”
“莫非姐夫不只是看重这徐盛将才,更是提前为刘玄德走水路往汝南做准备?”
“若当真如此,姐夫之深谋远虑,当真是匪夷所思…”
诸葛亮心下思绪翻腾。
刘备亦是豁然开朗,惊喜的目光望向萧方:
“景略,如公祐所说,这当真是你的意思?”
萧方一笑,默认了刘备所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上天果真待我刘备不薄,待我不薄啊。”
“子方,徐盛身在何处,速速带我前去!”
刘备拍案而起,便要亲自去牢房,招降那徐盛。
糜芳匆忙带路前去。
众人便暂时罢宴,等着刘备招降结果。
“景略军师,这徐盛也算是条汉子,被关押这几日始终态度强硬,不肯服软。”
“你说主公此去,当真能收伏此人吗?”
简雍心顾几分担忧。
萧方重新落座,自酌一碗醒酒汤茶,慢慢吞吞的闲呷入口。
“这个徐盛乃豪侠出身,最看重的就是义气二字。”
“放眼天下,没有哪位诸侯,比主公更对其胃口。”
“先前他是没有机会,现下得遇主公,他焉有不降的道理。”
萧方边是品茶,边将徐盛性情点破。
众人若有所悟。
“那依萧军师你倒说说看,俺大哥会如何劝降这徐盛?”
张飞瞪大眼睛,满心好奇的问道。
他这话中,隐隐又有故意考较萧方的意思,看他了不了解刘备。
“要我来猜的话,主公多半会亲自为他解绑,以礼相待,坦诚表明招揽之意。”
“若那徐盛不愿归顺,执意还要去江东投奔孙策,主公不但不会强留,还会赠其粮草,礼送其离开海西。”
张飞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俺这人直肠子,憋不住就笑了,军师你别介意啊。”
“那姓徐的不肯为俺兄长效力,俺兄长不杀他就是大度了,还要赔上钱粮送他去给孙策卖命?”
“你当俺兄长傻啊,会干这等赔本的买卖?”
萧方嘴角微扬,却也不与这黑厮争辩,只自顾自的闲品汤茶。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向着堂门外看去,霎时间无不面露惊喜。
刘备回来了。
却不是一个人,而是携着徐盛一同归来,一路上有说有笑。
这般情景,还用得着猜么?
必是刘备是收服了徐盛。
众人折服的目光,皆是暗自瞥向了萧方。
“文向,这位便是萧方萧景略,是我新拜的军师。”
“当日你那一败,正是他的计策。”
“我走水路前往汝南,收编黄巾军,进而谋图南阳,亦是出自于他的谋划。”
刘备以引以为傲的口气,向徐盛介绍了萧方。
徐盛上下打量萧方,眼中涌现奇色,似乎亦是惊讶于萧方年纪轻轻,竟如此老谋深算。
“盛拜见萧公…不,是萧军师。”
“没想到萧军师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智计。”
“我徐盛生平服气的人不多,主公是一个,萧军师便是第二个!”
徐盛上前拱手一拜,坦然表明折服之意。
虽是折服于萧方,语气之中,却毫不掩饰那份傲气。
萧方心下一叹,便想老刘也是不容易,手底下曾是些心高气傲之臣。
关二爷就不说了,魏延,黄忠,庞统,法正…
个個眼睛长在头顶上,两只手都数不完。
也就是老刘的胸襟气量,才能驾御得了这么多恃才傲物的豪杰,且个个都愿为老刘赴汤蹈火。
徐盛之傲,跟那几位相比,最多算个青铜。
老刘驾御他,自然是不在话下。
“文向过奖了,咱们自己人就莫要客气了。”
“来来来,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商议商议,怎么走水路前往汝南。”
萧方笑呵呵上前,将徐盛扶起,少不了以军师身份,对徐盛一通安抚。
于是酒宴再次继续。
有了徐盛的“入伙”,气氛比先前更加热烈。
“我说子方,俺兄长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这般轻易就收服了这个徐盛?”
张飞拉过糜芳,凑近耳边低声问道。
“主公是亲自给徐盛解绑,邀其共匡汉室。”
“不过主公也真是大度,说徐盛若执意去投奔孙策,便赠他粮草礼送他出城。”
“这徐盛倒也不是有眼无珠之徒,自是为主公的仁义感动,便归顺了主公。”
听得糜芳讲述的过程,张飞倒吸一口凉气。
他回过头来,嗔目结舌的目光,望向了萧方。
“这个萧景略,他是兄长肚子里的虫么,兄长想啥都瞒不过他…”
这场酒宴,酣畅淋漓。
…
次日,众人分头行事,为前往汝南做准备。
糜竺向附近渔民收购渔船,徐盛编练操演水卒,刘备则令关张诸将,将糜竺进献的两千家奴,和原有的一千残兵混编。
三日后,风向正好。
三千将士连同家眷,便于海西港井然有序登船。
栈桥上。
糜芳指挥着家仆,将数不清的粮草,金银布匹,统统也搬上了船。
“兄长,我们糜家虽不济陈氏那般百年望族,但到底也算一州豪姓。”
“我们的家业财富,全都在徐州。”
“兄长当真决定,倾尽家财资助刘玄德,将我们糜家的前途命运,全都押在刘玄德身上吗?”
船头上,糜贞秀眉微蹙,压低声音问道。
糜竺望着邻船上刘备的身影,意味深长道:
“我糜家纵然富可敌国,究竟是商人出身,始终低人一等。”
“若有生之年,我们想跻身于士族名门之列,就必须要押注于一路诸侯身上。”
“凭为兄行商数十载的眼力,玄德公与其他诸侯大不相同,是值得辅佐的雄主!”
话锋一转,糜竺的目光,又移向了萧方的背影上。
“如今玄德公又得了这个萧景略,此人虽声名不显,却神机妙算,可称天下奇才!”
“玄德公得此奇人辅佐,实乃天佑!”
“为兄更加坚信了为兄的判断,我糜家将身家性命押在玄德公身上,绝对不会有错!”
糜贞身儿一凛,明眸也落在了那年轻飘逸的背影上。
“萧方,萧方…”
她口中喃喃自语,反反复复的低念着那个名字。
正午时分,晴空万里。
数十艘大小船只,载着三千士卒驶离海西港。
扬帆启航,向南而去。
“徐州,有朝一日,我刘备一定会回来的…”
刘备负手立于船尾,望着渐渐远去的海岸,心中暗暗发下了誓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