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请坐。”
霍景他爸的年纪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霍景爸不过三四十岁,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两撮长长的八字胡子也是白得不行:“你是霍景的爷爷?他爸呢?不是说他爸找我有事吗?”
“我就是霍景的父亲。”花白头发老人顺着下巴的山羊胡须,真诚的向我道歉:“小友,我为我过去的鲁莽,向你道歉。”
“哦。”我坐下来后靠着椅背,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个哦字,同时也很好奇的问了一个问题:“原来你们这类人,也是可以结婚的啊?”
“这不是很正常吗?小友放心,这里的隔音很好,你不用担心被他们听到什么。”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反倒是霍景爸,让霍景带我来见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洗耳恭听。
只是,霍景他爸正视我,笑眯眯的表示:“所以,你可以放开声音的骂我。”
“呵呵,我不会骂你的。”树越老越成材,人越老,肩越滑:“你不过是想着我对着你把心中的火气发出来,然后让你的心理负担轻些罢了。”
我小时候,他给我批命,说我活不过十六岁,让我的家人认为我是个病唠短命的。
他知道因为他的缘故,造成了我十多年的悲催生活,从而感到不安。
所以他让我骂他,让我发泄心中的苦闷与怒火,这样也能令他心里好受些。
我就想笑了。
我难道就该声嘶力竭的骂他吗?
骂了他之后,就该当一切都过去了吗?
“你跟我道歉是你的事,原不原谅是我的事。都说天机不可泄露,你但你泄露了,那现在你承受的负担,不是你该承受的吗?”
虽然我看起来对那些事情无所谓的模样,但心里也还是有怨气的。
但…唉,看他年纪那么大,我又不能真的对他做些什么,只好在口头上占点便宜。
“……小友果然聪慧。”霍景的父亲放下了摸胡子的手,正坐道:“当年是我太冲动心急了些。”
“所以呢?你那时候给我批命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想知道当年他的批命是无意还有心,我只想知道他让霍景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不愧是明慧之人。霍景爸又夸了我一句,不过我感觉他话里有话,果然:“小友,不知道你对道观感观怎么样?”
“我对道观的感觉啊?”我撑着头把玩手中的签片,笑道:“因为你,我对道观的感观极差。”
但他想没听到我的说话一样,继续道:“其实,我与你之间,有一段师徒因果。”
我是真的极力忍着才没笑出声,只讽刺道:“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师徒因果的可能吗?”
“唉。”霍景爸很遗憾的叹了口气:“小友,你用不着气我。你应该知道,慧极必伤。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后果你知道的。”
“但这也不是你想让我跟你“学艺”的理由。”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道士批命这件事的起因已经明了:“我聪明是我的事,你凭什么因为我聪明,想收我想为徒,就给我批那个狗屁命?”
“如果没有你那个批命,哪怕我十六岁前真的挂了,我也无怨无悔。”
“而你批就批了,毕竟你也是靠这个吃饭的。但你现在还找上了我,还师徒因果?”
“这都什么年代了?”
“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就是给了我一个怨恨你的理由,谁叫你多嘴呢?”
“放心,我也不会打你的,我是个怂货,不敢去做些什么,只会在你面前做个嘴皮子英雄罢了。”
我叭叭叭的一段话,让道士重重的叹息一声:“唉,我本以为我是为了你好。但后来我知道你身上发生得那些事情后,我也很后悔当年的鲁莽。”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是很看得开的一个人,恩怨分明,有仇必报:“难道说后悔了,就可以把一切当作没发生吗?”
不可能。
他清楚,我清楚。
“如果我跟你有师徒因果,那就由我来断这份因果吧。”其实我还很好奇一件事,于是直接对他问了出来:“不是说,算命的不能算自己的命吗?”
“我并没有算自己的命,只是你命中注定与我有关。而且,因果不是你说断,就能断的。”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新时代了,你居然还这样搞封建迷信。不过偶尔玩玩消遣一下,也还是不错的。”道士为我解释,不过我却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我晃了晃手中的签片,朝他傲慢道:“既然都说你很灵,那你给我批个命,再顺便来帮我解解这一签。”
“解签可以,批命不行,我已经好久不批命咯。”霍景爸拿过我手中的签,看了好久后,才严肃的看着我,沉重问道:“不知道你这签,求的什么?”
“既然你不批命了,那我就求个命吧。”我也想知道,我自己解的签准不准。
这签,我给自己解的答案是————断门。
我的命,居然早就断了!
“唉,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这是我作的孽啊,我们之间的因果已经断了。”道士说完后,又犹豫了好久,嘴巴张开合上却不说话。
“啧,不就是生门断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信你这些东西。”我则不为然的对他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不过,看来我确实也是个当神棍的好料子啊。”
见我如此洒脱,道士也不再扭捏,开始实话实说:“我说前面的签怎么会那么奇怪,原来都是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我楞了一下,笑道:“可不是,要不是我,他们也都不可能这么融洽。”
“唉~唉~我真是害人不浅啊……”
一声声叹息在小房间里回荡着。
我用安慰但不如不安慰的话,安慰他:“所以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道士:“唉…”
“您能不能不要叹气了,其实你该庆幸的,不然我能把你气个半死。”
“你回去吧,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不过自己平常要小心点,毕竟你的命…唉。”霍景爸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我离开。
这道士,真是好一个过河拆桥,见我没用处了就赶人了!
唉,我太难了。
“哎!你要怎么帮我?你有话就直接把话说完啊,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可急死个人了。”
我话虽然这么说,但身体已经站起来,随时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