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什么？”甘棠觉着她话里有话，见她的目光又瞥向念桃的方向，便鼓励着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你做得很好，我对你一向是放心的。怎么？你有新的想法？”
饶巧兰抿了抿唇：“那倒没有，我就是给东家打工的。”
甘棠感觉到饶巧兰的卑微，越是如此，越是说明店里出了问题。饶巧兰确实就是个打工人，甘棠以前和她沟通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
不过，甘棠见饶巧兰现在这状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便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店里生意好是好事，人员方面呢？我看着，像是添了许多人。”
饶巧兰只当她是寻常巡店，定了定心神，说明着情况：“这个月添了两名绣娘，前面还添了一人。”
甘棠轻笑了一声：“还有吧？方才我从后门进来，有个婆子给我开的门，我瞧着倒是眼生得很。”
甘棠又不是聋了、瞎了。那婆子见她的第一眼，就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一直跟着她像是要防她不说，还告诉她店里生意不好。
但凡那婆子没提到生意好坏的事情，甘棠都不可能注意到她。
饶巧兰一愣，直接望向了念桃。
甘棠便知，这婆子与念桃关系匪浅，可她压根没有要给念桃面子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追问着：“饶掌柜瞧念桃作甚？我是在问你，那婆子是什么人？”
“啊？”饶巧兰笑得很是尴尬，“那是李婆婆。”
甘棠等了半天也没有后文，还是念桃自己出来交代了：“那是我娘。”
甘棠的目光落在念桃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窒息。
饶巧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嘴唇紧抿着，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先离开比较好。
念桃眼神闪烁不定，偶尔与甘棠的对上，又迅速躲开。
“饶掌柜。”甘棠唤道。
“在。”饶巧兰应了一声，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惧怕一个坐在轮椅上、且比她小了十来岁的女人。
甘棠扬了扬手中的账簿：“近三个月的账整理一下，报个总数给我。”
念桃脸色苍白：“玉瑶，我……”
与甘棠冷漠的视线相对，念桃的话又再次卡在了喉咙口。纵然她想逃避，却掩盖不住脸上的愧疚和不安。
饶巧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陆三却直接上前，将账簿接了过去，然后转身交给了饶巧兰。
甘棠心里只想为陆三鼓掌，同时，她也不忘多问一句：“王婆在云锦轩做事，月俸是多少？”
饶巧兰听到这话，已知晓念桃送了她家人入云锦轩并未知会东家，再加上种种反常举动，她更不可能为了包庇念桃得罪人，连忙说道：“三两银子。”
云锦轩的绣娘都是按照二两一个月招来的，放在别的布庄，普通绣娘一个月最多也就拿到一两。
甘棠追问道：“她负责什么？”
“看管店内的绣娘，做些琐事。”
“这活儿值三两？”
听到甘棠不屑的语气，念桃再次开口：“玉瑶，我能单独和你说会儿话吗？”
再任由甘棠这么问下去，念桃很担心，她以后在云锦轩连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陆三闻言，没有离开，而是直接站到了甘棠身后，呈保护姿态。
念桃瞪大了眼睛，意识到自己被排外后，欲言又止。
“可以。”甘棠笑了笑：“饶掌柜，你先去整理账簿吧。陆三，你帮一下饶掌柜。”
陆三在做生意方面可以说是毫无经验，她说这话，无非是给念桃一个单聊的机会罢了。
陆三应声，带着饶巧兰一起出去，又将门带上。
短暂的沉默后，甘棠率先开腔：“说吧。”
念桃听着那平静的嗓音，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我被猪油蒙了心……我做了账……”
“原因？”甘棠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不解。
“我哥，他要成亲了。”
“你爹第一次接了云锦轩的木匠活时，就叨叨，说卖了你的钱都给你哥拿去当彩礼了。”甘棠轻笑了一声，“怎么？还不够？”
念桃哽咽了一下：“我嫂子……他们家听说我在云锦轩做事，又多要了些银两……”
甘棠听到这里，已经觉得这故事失去了新意：“我怀疑过是我的能力出了问题，也没怀疑过是你做了假账。
念桃站在甘棠面前，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知道我犯了错，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人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说不失望是假的。
不过，甘棠并不会把念桃犯错就归结到自己的身上。她对所有人都采用了相同的管理方式，生了旁的心思，只能怪念桃自己太贪心。
甘棠留下念桃，只是想听听她还要说什么，可翻来覆去都没有什么重点。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做什么？
甘棠再次把陆三喊了进来，直截了当道：“把念桃和她娘送到官府去，盗窃店中财物，严惩不贷。”
“玉瑶！”念桃闻言，直接扑跪在地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求求你，在给我一个机会。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念桃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试图伸手去拉甘棠的手，却被甘棠躲了过去。
同时，陆三从后面扭住了念桃的胳膊，让她无法再靠近甘棠半步。
甘棠单手撑着下巴，语气平平：“你莫不是忘了，你和我签的是死契？罪加一等。”
说罢，甘棠摆了摆手，示意陆三直接将人拖走。
念桃挣扎着，哭天抢地想要个说法似的，引得后院的绣娘纷纷探出脑袋来观望。
甘棠坐着轮椅，行至房门前，指示道：“陆三，把她的嘴堵上。”
陆三照做。
念桃喊不出来，便拼了命地哭着，呜咽声充斥着整个后院，众人不敢言语，只是用眼神做着交流。
平日里，都是由念桃来云锦轩负责事务，大多数人对甘棠并不熟悉，知道她是东家，却想不通这念桃是怎么开罪了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