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大帮人的陪同下回到房间,甘棠虚弱地拍了拍伊西斯,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玛特大人,这怎么可以?”奥西里斯满脸的不认同。
“没事的,都出去吧。”甘棠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我身为王室公主应该承担的。”
发起战争的人是拉赫曼三世,原本该承受死亡威胁的人是也是他。甘棠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慨一句,她在刺客们心中的地位竟然高过了王。
她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阻止战争,没成功也不该背锅。而今,既然这锅从天而降了,她也不打算就这么闷声吃亏。
她早说过,发起战争会引发问题,三世不是信誓旦旦地表示无碍吗?那她这位主祭司被刺杀的原因,就归结到他身上去吧。
周围的祭司们还想再说些什么,站在最前排的几位高级祭司却心有默契,第一时间将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是他们更听话吗?当然不是。
甘棠能在神庙中混得风生水起。从来都不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最初她被人看见就是因为她说她能听见神明的声音,再后来则是一次次神迹的出现。
在祭司们心中已经认定,她是神的使者,而且无人可以取代。
可就在刚才,甘棠提了一句“王室公主应该承担的”。高级祭司们都是人精,他们迅速提炼出了要点,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她先前几次阻止三世发起战争的行为。
对某种逻辑深信不疑时,只需要半句的引导,就足以让人脑补出无数多的剧情来。就如同此时,他们纷纷开始脑洞大开:主祭司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人行刺?所以她才说了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对了,她还让娜芙蒂蒂珍惜生命,所以,她确实早有预料了吧。
私心这种东西谁都会有,在混乱中时更不可磨灭。
祭司集团在主祭司人选的上任一事上没有和王室对着干,纯粹是因为上位的人是甘棠,但凡换一个人来,你看看他们会不会偃旗息鼓。
甘棠担任主祭司后,许多事情上,祭司集团也因为她的多重身份选择妥协,目的是为了平衡利益关系。
换个角度来想,如果甘棠有朝一日不再能够听见神明的召唤,又或者说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导致她不再出任主祭司的职位,那么祭司集团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重新登顶的机会。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祭司集团的势力仍然存在,他们始终在等待蛰伏后的复苏。
失去一位能够听见神明召唤的主祭司的确是损失,可甘棠此时的受伤甚至于死亡,对他们来说都不算是糟糕的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将有可能再次掌握神权。
高级祭司们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急忙准备从房间内离开去商量对策。
有他们控制局面,房间内很快就只剩下甘棠了。
她侧耳倾听,确认大家的确都已经离开,这才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并小心翼翼将匕首放到一旁。
她身上确实沾染了不少血迹,但那血迹并非是插到了她的身体,而是她用手去抓匕首时,划破她手心流下的。
甘棠将外衣扒开,用手戳了戳内里的软甲,确认软甲上没有破损,自己也确实没有受伤后,终于松了口气。
这件软甲是安卡成为王后以后,她为了以防万一找人定做的,没想到今天刚好派上了用场。
刚刚那一幕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甘棠在娜芙蒂蒂行刺的一瞬间其实想了好几个方案,要么就是现场表现一下她的刀枪不入,坐实她神使的身份。可这个念头刚浮现出来,就被她否决了。这么好的机会,她必须得好好筹谋一下。
如果娜芙蒂蒂背后还有人,何不趁着这次机会把人全都揪出来?
当所有人都认为,死亡是她的归宿时,她的“复活”才会显得更加震撼。
当天晚上,甘棠便以需要记载为由传召了伊西斯和奥西里斯。
伊西斯,是她作为公主时就一直照顾她的女仆,她进入神庙后,伊西斯也跟到了神庙,而且她还特别注意平衡她们主仆之间的关系;
奥西里斯,是她在神庙中最先施以恩惠的人,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甘棠不会因为他们曾经的表现就将百分百的信任倾注到他们身上,但相比其他人而言,他们已经是她目前能够找到的最值得托付的人选。
伊西斯和奥西里斯战战兢兢地进入殿中,当他们看到主祭司殿下坐在椅子上,像是一点伤都没有受时,已是大惊。
伊西斯直接跪拜在了她身前:“玛特大人,您的伤已经恢复了吗?”
“太阳神的赐福让我免于死亡。”甘棠挂起恬然的笑容,“伊西斯、奥西里斯,你们是神明最忠诚的仆人,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
奥西里斯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玛特大人,作为神明最忠诚的信徒,我深感荣幸能为您效劳。请相信,我始终怀着对神明的敬畏和敬仰之心,愿意为他的一切旨意奉献自己的一切。”
这些话,甘棠无论听多少遍都会起鸡皮疙瘩。
甘棠以前作为沈素染时,被百川派的弟子各种拍彩虹屁,还觉得挺尴尬。直到成为拉赫曼王朝的主祭司,她才知道,她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百川派的弟子们还是太保守了。
甘棠清了清嗓子,笑道:“奥西里斯,不要那么紧张。罪人娜芙蒂蒂,她曾是神明庇护下的子民,然而却背离了神明的教诲。她现在,在何处?”
伊西斯抢声应道:“娜芙蒂蒂目前已被囚禁在监狱之下,等待着王的审判。王听说她刺伤了您,已然大怒,正准备让前线的军队继续进攻。”
“您是王最宠爱的女儿,娜芙蒂蒂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挑衅神明、挑衅王室。”奥西里斯补充道。
最宠爱的女儿?谁?她吗?甘棠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很想深刻问问到底是哪里放出的谣言。
可转念一想,这话还能是谁放出来的?不就是王宫里那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