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太祖皇帝要成严绍庭祖宗了?
作者:肉丝米面   大明:父慈子孝,卖父求荣最新章节     
    第261章 严绍庭:不信你们问张知府
    太祖皇帝能有错吗?
    那自然是不能的。
    就算是当今陛下有错,太祖皇帝也绝对不会有错。
    毕竟就算是言官们偶尔也会对着当今陛下骂上一两句,皇帝你做错了。
    只要不是太严重的。
    老道长连理都不会理。
    可你要是说太祖皇帝有错。
    就等着三族感谢你吧。
    面对严绍庭和皇帝的质问。
    潘恩眼中闪过一道不安,随后当即躬身道:“陛下,是臣算错了。”
    天大地大,太祖最大。
    千错万错,错在自己。
    潘恩认错的速度很快,态度也很诚恳。
    严绍庭则当即说道:“既然潘尚书也已经清楚,是自己算错了。那么太祖高皇帝时的乙巳改科,清查出的徽州府应交夏税生丝八千七百八十匹,折算麦子两万零四百八十石,而歙县当时则是亏欠夏麦九千七百石石,余下的一万零七百八十石,是不是就该由徽州府其余五县分摊了?”
    用太祖谕令,将严讷想要从事实层面,解决掉这一次提出徽州府人丁丝绢税课的帅嘉谟给抹除掉的问题之后。
    严绍庭依旧是用太祖高皇帝来说话,逼着潘恩承认自己算错了。
    他算错了。
    那自己算的自然就是对的。
    潘恩满脸紧绷着,脸色阴沉。
    见其不说话。
    严绍庭也不过是淡淡一笑,而后转身拱手看向老道长。
    “陛下,既然现在已经一切水落石出,徽州府这笔人丁丝绢税课也已经弄清楚究竟是何原因。”
    “臣奏请,将这笔税课本不该由歙县承担的税额,分摊于徽州府五县。”
    “或以《大明会典》之则,五县按照人丁分摊。或以《徽州府志》为依照,按照五县田亩之数分摊。”
    在辩论过严讷和潘恩之后,严绍庭沉声开口。
    他不光是解释清楚了人丁丝绢这笔账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还贴心的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要么五县清丈田亩,以田亩数来分摊,要么就按照人丁数目来分摊。
    但不论用哪一个办法。
    清丈田亩之际,自然也可以顺势清查徽州府六县人丁之数。
    反之,则亦然。
    就在殿内一阵沉默,袁炜与吏部尚书郭朴眼神交流,准备站出来呼应严绍庭的时候。
    却有一道声音发出。
    “严侍读言及《大明会典》,本官刚好近来也翻阅过。”
    众人纷纷回首。
    只见光禄寺卿张守直已经站了出来。
    光禄寺的人,怎么也参与进来这件事了?众人一阵疑惑。
    严绍庭亦是看向对方,脑海中则是迅速的回忆着如今这位光禄寺卿的背景。
    张守直。
    嘉靖十六年的举人,嘉靖二十二年的进士,初任便是浙江道嘉定县知县。
    这人还是前元右丞相忙古歹的第九世孙。
    又是嘉靖二十二年的进士。
    更是从前元就传承下来的大户人家。
    严绍庭微微眯眼。
    而张守直已经开口道:“陛下,臣阅《大明会典》查得,太祖高皇帝乙巳改科,行中书省除了查证歙县亏欠夏麦九千七百石之外。”
    “在其歙县辖下,有登瀛乡、明德乡,也被重新清查出一部分过去抛荒的桑园田地。并抄没程辉祥、叶忠两人及其家族门户所占的大批田地。”
    “乙巳改科,歙县亏欠夏麦九千七百石确实无误,但加之抛荒桑园田地、抄没田地,三项并列一处,歙县新增税赋折算生丝一共就是一万零九百七十四斤三两。”
    说完之后。
    这位光禄寺卿张守直,便面带笑容的看向严绍庭。
    “严侍读,这一万零九百七十四斤三两的生丝,又该折算成多少匹绢,想来侍读该是能算明白的。”
    方才严绍庭说刑部尚书潘恩不会算术,该去昌平书院进修一回。
    现在这个张守直便立马就反击了过来。
    但也不等严绍庭开口。
    张守直便开口道:“二十四两生丝,折绢一匹。一万零九百七十四斤三两生丝,可折绢八千七百七十九匹。与乙巳改科,朝廷规定歙县补齐夏税生丝的八千七百八十匹,基本一致,可见这笔账就该是落在歙县一县。”
    两笔账。
    竟然在张守直的言语之下,完美的重合了!
    然而。
    张守直现在并没有说完话。
    他紧接着又说道:“陛下,臣还特意查阅太祖高皇帝时期,徽州府六县情形。歙县辖下登瀛、明德、仁礼、永丰、孝悌等乡,国初本就有大量桑园,生产生丝。而徽州府其余五县,则自古从来并无桑园,更无生产桑丝。
    朝廷制定税课,坐取徽州府人丁丝绢八千七百八十匹,虽为明说乃是坐取徽州府歙县。但以国初乙巳改科之时而论,唯有歙县种桑产丝,加之《大明会典》之规定,这人丁丝绢税课坐取徽州府,实则也就是坐取歙县。”
    《大明会典》当初的编写原则就是,在直隶,言府而不言县;在各布政司,则言省而不言府。
    如果样样都具体到府县,那怕是这座万寿宫大殿,都装不下整本《大明会典》了。
    歙县的账是对上了。
    而且国初的时候,整个徽州府就只有歙县种桑产丝。
    这补收夏税丝绢八千七百八十匹。
    那自然就该是歙县一县承担。
    这就是光禄寺卿张守直的论点。
    而且。
    几乎是完美无缺的。
    但。
    只是几乎。
    在众人就以为,严绍庭要输下阵来,徽州府这笔人丁丝绢税课,依旧继续维持现状的时候。
    严绍庭动了。
    大殿内。徐阶侧目看向动了一下的严绍庭,眉心不由一紧。
    自己今天虽然到现在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不论是严讷、潘恩,还是大理寺卿迟凤翔,或者现在已经取得压倒性胜利的光禄寺卿张守直。
    他们光靠自己,能找到这么完善的资料嘛?
    显然是不可能的。
    自己不说话。
    只是因为同样直到现在,严嵩、高拱、袁炜三人也没有说话。
    光是眼下的局面。
    还没有到需要自己上场的时刻。
    在徐阶侧目观察审视严绍庭的时候。
    袁炜却在盯着徐阶。
    朝廷里改革与否,其实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自己的根底是在西苑,而现在由高拱领衔的整饬吏治,又是以吏部为重。
    自己只要通过郭朴抓好这件事情。
    那么完全就不需要再理会别的差事。
    严绍庭若是能辩论过,让人再也挑不出毛病,那自己顺水推舟的附议一下,不过是取一个人情。
    若是严绍庭无法辩论过其他人,自己也没有必要得罪了刚刚返回内阁不久的徐阶。
    至于此刻的高拱呢?
    瞧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片。
    高拱只觉得,朝廷整饬吏治的力度,必须要再一次加大。
    朝堂之上都能为了一笔不过六千多两银子的税课,争论至此,放眼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岂不是要永远都在争斗之中。
    必须要整饬吏治。
    狠狠地整饬!动了一下的严绍庭,面露笑容的看向光禄寺卿张守直。
    “张寺卿是不是还要说……”
    张守直眉头一挑:“本官还要说什么?”
    严绍庭笑笑:“张寺卿既然查阅了《大明会典》且知晓这么多,肯定也知道乙巳改科之前,歙县产麦一万九千六百三十二石,产米一万七千六百八十八石;婺源产麦八千三百一十五石,产米八千三百一十五石。
    “而在次年,也就是乙巳改科那一年,歙县产麦亏欠。但同时,婺源产麦八千石,较之之前确实亏欠了三百石,可是婺源当年产米,却是大大的丰收增产。
    所以乙巳改科,因徽州府夏麦亏欠而产生的夏税生丝这笔账,就该是歙县一县承担。”
    整个万寿宫大殿内。
    人人面露狐疑。
    严绍庭这是自己送证据给张守直他们?他是脑袋糊涂了?张守直更是顺口就说道:“既然严侍读知晓,那这笔账本就该是歙县一力承担!”
    他双眼盯着严绍庭,目光流转,带着一丝暗笑。
    既然伱严绍庭都这么说了,你自己还有什么好辩论的。
    可是。
    严绍庭也笑了。
    而且是明晃晃的笑了。
    他开口道:“原本啊,下官也是如张寺卿所想,这笔账就该是歙县一力承担。毕竟婺源当年算不得亏欠,也就没有补交夏税生丝的道理。”
    事情。
    似乎就是这样的。
    可严绍庭紧接着又说道:“但当年,歙县亏欠夏麦,婺源不曾亏欠,可是徽州府余下四县呢?难道当年四县都如婺源一样,没有亏欠?”
    感谢好学生王锡爵、徐时行。
    要不是这两个小子另辟蹊径,去查徽州府当年歙县之外,其他五县在乙巳改科的时候亏欠问题,自己真的不会想到这一茬。
    没人能答上来了。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关注的就是歙县。
    就是当下这笔六千一百四十六两税银的人丁丝绢税课,就该是歙县承担的。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查找的,也都是有关于歙县的资料存档。
    严绍庭开口道:“光禄寺并不知道,只知道盯着歙县一处,各方查证,就是为了论断之前的夏税生丝,现在的人丁丝绢,必须是歙县一力承担。”
    他摇了摇头,哀叹一声。
    随后。
    严绍庭拱手道:“陛下,当年乙巳改科,除了歙县亏欠夏麦九千七百石,其余五县各有不等亏欠,所以才有了坐取徽州府夏税生丝八千七百八十匹,才有了如今六千一百四十六两税银的人丁丝绢税课。”
    胜利的天平。
    再一次的,被严绍庭给拉了回来。
    他更是进一步说道:“虽然光禄寺言称《大明会典》有规制,直隶只言府而不言县。但臣亦查阅了顺天府的过往账目,如今顺天府已有人丁丝绢这笔税课,户部存档也只说坐取顺天府人丁丝绢,顺天府志亦如是。而顺天府,亦是各州县共同均摊。”
    “请陛下明鉴,若是诸位不相信,大可询问现任顺天知府张府尊,便可知晓顺天府如今是否有人丁丝绢这笔税课。”
    “而这笔人丁丝绢税课,又是否是顺天府各州县一并分摊,而非某一州或县单独一力承担!”
    说完之后,严绍庭躬身作揖,随后侧身转头看向了今日随着自己一同入宫入殿,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口的张居正。
    众人纷纷一愣。
    本来严绍庭在说到乙巳改科,除了歙县有亏欠夏麦,其他各县也或多或少存在亏欠。
    这个时候,光禄寺卿张守直所说的那些话,其实已经无法取得十足胜利了。
    而现在。
    严绍庭又以同为直隶的顺天府为例,说明顺天府也有人丁丝绢这笔税课。
    同样的。
    户部也如对南直隶徽州府的催缴行文一样。
    只说了坐取顺天府人丁丝绢。
    而且顺天府志,也是如此。
    这就是类比法了。
    众人不由随着严绍庭的解释,纷纷回头看向好不容易在东南待了一年有余回京,却从内阁被贬到顺天知府位子上的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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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很多内容,都是在《大明会典》《徽州府志》上,我就不一一贴出来了,义父们知道这一章所有人说的话,都是有根据的就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