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府前厅。
来自西班牙,想要在大明做成大买卖的商人柏富贵,满脸的难色。
严绍庭却是稳如泰山,示意对方坐下。
柏富贵落着半张屁股在椅子上,开口道:“也不是旁的事情,就是上一次严翰林交托给在下寻的那个东西。
小的当时回去,就遍访在京中的海外商人,终于是在别人那里打听到,严翰林要的东西,就在南洋名叫吕宋的地方。”
说着话,柏富贵还不忘小心打量着严绍庭的脸色反应,却不见这位严翰林脸上有半分波澜。
果然,不愧是如今朝堂上的新贵红人。
但严绍庭却是不感到意外或是惊喜,因为他知道红薯在什么地方。
甚至当柏富贵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对方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柏富贵看不出严绍庭有什么反应,便只能继续开口道:“只是小人虽然打听到了东西在的地方,但那边似乎对严翰林要的这个东西很是看重,严禁被人带出,所以……”
严绍庭却是哼哼了两声:“红薯,这东西左右不过是你们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带到南洋的,难道连你们也没法将这东西从那边带到我大明?”
柏富贵的脸上露出尴尬:“严翰林知晓,我们只是从遥远的西方来到东方做生意的……”
然后就做起了窃国的生意。
严绍庭冷眼瞥向柏富贵,让对方没来由的心中生出疑惑。
柏富贵吞吐着继续道:“其实……如果严翰林能等的话,我可以让人先回西班牙,从国内将您要的东西带过来。”
知道严绍庭要什么东西,也知道这玩意在国内是有的,对于柏富贵来说,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但严绍庭却不可能给出这么多的时间。
从大明出发,到西班牙,来回一趟就要一年多的时间。
他摇头道:“时间太久了,如果从天津卫出发抵达吕宋,拿到我要的红薯再返回京中,往回大抵只需要三个月左右。”
柏富贵不说话了。
难处他已经说明了,一万两白银的悬赏,对他而言其实并不多,重要的是和眼前这位大明朝的新贵产生更深厚的交情,好在最终做成那价值千万的大买卖。
严绍庭沉吟了片刻,才重新开口道:“你写一道文书报告。”
“报告?”
柏富贵面露疑惑。
严绍庭看向对方:“就写你与我大明有一笔买卖,在吕宋被当地人洗劫了,然后交到锦衣卫。”
柏富贵愈发疑惑:“交给锦衣卫?”
严绍庭轻咳一声:“本官身上还兼着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差事,你写好文书报告,交到锦衣卫,本官给你批条子。”
“然后呢?”
柏富贵这时候倒是想起,眼前这位年轻的大明官员,身上的官职可是不少。
严绍庭眯起双眼:“我大明是绝对保护商贸自由和安全的,任何胆敢阻扰我大明对外商贸的,必须严惩不贷!
届时,锦衣卫自会派遣战船,带上我大明最强大的火炮,撬开吕宋那帮顽固之人的嘴巴,让你们将本官要的东西带回来!”
这是大明官员嘴里会说出来的话?
来自遥远欧逻巴西班牙国的柏富贵,一整个诧异。
严绍庭则是笑眯眯的盯着柏富贵:“富贵兄是不是在想,我大明朝对外,按照惯例历来都是派遣文官,前往域外游说,最好是再带去厚重的礼物?”
柏富贵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严绍庭依旧是满脸的笑容。
“富贵兄,时代在我这里,已经变了。”
柏富贵不知道严绍庭说的劳什子时代变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他只知道,当他离开严府,将文书报告写好送到锦衣卫,确确实实就立马得到了回复。
锦衣卫正式接下了这桩来自遥远西班牙国度商人的状子。
一队数十人的锦衣卫,当场就在那位名叫朱七的锦衣卫千户安排的一名百户官的带领下,离开京师,往南方的海边赶去。
按照锦衣卫给出的回复,这些人将在福建道的泉州抽调不下去三条装配了火炮的战船,前往阻碍大明与海外自由贸易的吕宋。
而柏富贵亦是派出了自己最亲信的仆人,在泉州府乘坐他们西班牙的商船,一同前往吕宋。
毕竟。
他们是诉主。
随后几日,北京城总算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西苑里,被毁的万寿宫废墟上,新的宫殿正在拔地而起,一日一個新模样。
按照工部尚书雷礼的估算,大抵会赶在夏季大暴雨前全部竣工,好让皇帝从狭窄的玉熙宫搬回宽阔的万寿宫。
对此,道长已经是数次公开赞扬雷礼的执行能力,当然也包括当初提议的严绍庭。
至于说昌平那边的灾民,如今依旧是在周云逸的带领下,进行着清理工作。
顺带着,一个远超过去的水利工程,也顺带着开始了。
而在位于皇陵东南面的两山之间,一座水库水坝也正在建设之中。
此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涉及到了皇陵范围。但周云逸几次劝说,都架不住严绍庭坚持到底。
最终只能是小心翼翼的和宗人府以及陵卫通报之后,千方保证才开始胆战心惊的带着灾民们开始施工。
反倒是严绍庭在北京城里,过上了好一阵子,只需要每天考虑新姿势的日子。
终于。
随着深春到来,大明朝天南海北都开始春耕,雨水愈发充沛的时候。
严绍庭开始从安逸的日子里脱身而出。
轰!
轰隆隆!
这一日,北京城上空天雷滚滚。
不多时便是倾盆大雨,阴云和雨水,将视线遮蔽看不清远方。
严府后宅松鹤苑凉亭中。
一壶清茶,几缕白烟。
苑中并无松树,也无仙鹤。
只是因为西苑有所好,于是严府便有此苑之名。
此时刚过午膳。
陆文燕正在亭内抚琴,严绍庭则是背手于栏杆处,凭栏观雨。
又是几道电闪雷鸣,天地为之震动。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高过周围的雨水雷声。
从苑外冒雨而来。
是狗腿子严虎。
只见严虎浑身已被雨水打湿,脸上布满焦急,神色慌张。
严虎浑身夹杂着水汽,冲进亭中,便是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滑到了严绍庭身边。
他双肩止不住的颤抖着,脸色一片苍白。
不等严绍庭开口询问,严虎已经急促出声。
“少爷,大事不好了!”
“浙江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