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忽然一下子乱了起来。
大明门左右,各部司官署,更是人潮如水。
一片片如同雪花的奏章,涌进了内阁,奔向西苑。
任谁也想不明白,为何近来在朝中俨然亦是朝堂新贵的严绍庭,竟然会突然调动锦衣卫大索全城,乃至于将数名声名在外的商贾缉拿进了锦衣卫诏狱。
这些个商人,无不是家财万贯之辈,皆是与户部都有生意往来的人家。
而严绍庭在没有任何命令的前提下,竟然私自调动锦衣卫捉拿,这显然是触动到了某些人的神经。
而在工部衙门里。
因为工部主持天下诸多工程,涉及诸如石料、木材、灰料等无数种物料,亦是与这一次被缉拿在案的商人们有着生意上的往来。
众多工部官员,在衙门来外穿梭,神色紧张。
反倒是在工部侍郎的公廨门前。
近来似是在西苑有些受冷的昔日小阁老严世蕃,却是笑眯眯的提溜着一柄名家手造紫砂壶,好整以暇的嗦着茶水,观望着公廨外往来的人群。
严世蕃的长随师爷,就肃立在一旁,脸上带着些不安的神色,看着眼前人来人往。
“小阁老……”
师爷小声呼唤着。
严世蕃却是笑呵呵的转过头:“何事?”
见到小阁老脸上竟然是全无担忧,师爷不免提醒道:“大公子此番无令调动锦衣卫,在京中捉拿商贾,恐怕会触怒内阁,乃至是……”
内阁之上,自然就是西苑了。
严世蕃却是笑呵呵的摇起了头:“怎得?我儿今日行事,有何偏颇?”
师爷叹声道:“大公子自年前腊月,在朝中便是风头无两,屡得圣赞,本就是有些烈火烹油之势。本该是低调行事,紧守简在帝心,以图来日方长。可是今日这般行事,恐怕会落到有心人眼中,借此在圣前有所诽议。”
即是严家的师爷,他自然是希望严家老少三代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等到日后,自家子侄若能一朝功名在身,在朝中起点自然是要比旁人更高一些的。
严世蕃却依旧是面色不改,哼哼两声:“我儿今日何来偏颇?往日我还担心这逆子,会陷于清流之恶。反观绍庭今日,已有为父三分风范。”
“可喜!可贺!”
这些日子里,严世蕃之所以面对严绍庭,多有不满。
其实不光是担心严绍庭坏了他在朝中的布局,更有着担心亲儿子会成为徐阶、高拱那等清流腐朽。
现在听到严绍庭在京中所为,严世蕃自然是乐见其成。
师爷还是有些不放心:“可若是西苑那边……”
严世蕃当即冷哼一声:“我家四百万两银子入宫,除去大逆,绍庭绝不会有错!”
这是严世蕃的底气。
也是这么多年,他对西苑里那位皇帝的了解。
师爷见严世蕃如此说,自己也只能是言尽于此,默默的轻叹一声。
而在锦衣卫衙门。
诏狱。
被严绍庭和朱七‘请’过来的东南商贾们,并没有枷锁在身,只是被限制在一间相对干净整洁些的牢房之中。
已经有好一阵子了,严绍庭一直沉默不语,也不说明今日为何要捉拿他们。
这让几名被‘请’来的商贾,心中愈发不安。
反倒是朱七,在听到今日严绍庭说的那句锦衣卫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心中甚是认同。
亦是对严绍庭,更多了几分亲近。
至于说今天他们将这些商人抓来会有什么问题?
没听见刚那句话吗?
锦衣卫抓人,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幽暗的诏狱之中,商人们心中愈发的沉重。
“严佥事?”
商人们已经不敢再以大少相称。
严绍庭抬起头看向众人:“嗯?”
他坐在几人面前,手指轻轻的叩响桌面。
东南胡姓商人小声说道:“严佥事今日说我等犯法,将我等拿到此处,却又不再说明我等之罪过,干坐此处,究竟所为何事?”
只要条件可以,他们也就应下来了。
便是多出些本钱,也不是不行。
这世上,就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严绍庭却是轻笑了一声:“你们是不是在想,只要你们有钱,在这里就没有办不了的事情?”
被严绍庭猜中心思的胡姓商人脸上一愣,随即看向身边同伴,而后才开口道:“严佥事或许不知,小的本家乃是徽州绩溪县龙川人氏。”
绩溪县龙川。
严绍庭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
那是胡宗宪的老家。
“但你们的事,却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
严绍庭轻飘飘说了一句,随即起身,走到对方面前,俯身道:“你们这一次的事,让本官很难办啊。”
“难办?”
胡姓商人脸色凝重。
难道这位小严阁老,这一次所图并非黄白之物那般简单?
几名商人心中不免更加沉重了起来。
唯有所图甚大,才会如此。
胡姓商人当即说道:“只要严佥事一句话,说明了今日事情缘由。我等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办好差事,平息我等所犯之错。”
严绍庭却是向后退了两步,重新坐下,目光暧昧的看向几人:“本官可没有说你们有什么罪过。”
不等几人开口。
严绍庭已经补充道:“但这话,可是你们自己亲口所说。”
胡姓商人眼见事情已有缓和,当即点头道:“我等绝不敢坑骗严佥事!”
严绍庭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朱七。
“记录在案。”
朱七会意,当即指示一旁的文书。
文书则是手持毛笔,记录并诵读。
“今有犯,亲口认罪,愿听凭发落,求得赎罪。”
见此情形,几人又是一阵诧异。
最后,却也只能是在文书送来的笔录上,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签字画押。
等到一切办完,所有的事情都记录在案后。
严绍庭的脸上才露出真正的笑容:“现在便与你们说一说你们犯的事情吧。”
几人当即眼露金光,终于是等到正题了。
只见严绍庭唉声叹气道:“你说你们,平日里低买高卖也就罢了,都是生意无可厚非。
只是如今,却竟然囤积粮草,以待高价,图谋不轨,枉顾京师内外灾民于不顾,陷圣上君父之名于无义。
若是往大了说,你们这就是在给圣上君父抹黑,是谋逆的大罪!
今日若不是本官与你们有些交情,是绝不会插手此事的。”
说话之间,严绍庭一副‘都是为了伱们好’的神态,颇有些痛心疾首。
而终于听明白自己所犯何事的商人们,却是齐齐的瞠目结舌。
说来说去。
就为了这事?
便这般大动干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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