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悠悠远去。
适才陆离离开时看向的茶馆雅间里,一身紫衣的四皇子陆恒看着窗外淡淡道,“据我所知,母后并没有下什么懿旨让他去丞相府。”他说着收回视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斜倚在一侧软塌上的三皇子陆晔。
“看来三哥这些日子的功夫白花了,这丞相家的美人儿看来是更青睐这怪物呢。”踱步到窗旁的六皇子笑哈哈道,丝毫没注意到他三哥陆晔脸色已经变得及其难看。
“怪物?我们皆是父皇血脉,五弟是怪物,那我们又是什么?父皇又是什么?六弟说话还是长些心的好!”陆晔说着起身冷冷道,“这场戏真是难看!”他说着黑着一张脸挥袖大步离开了。
剩下的两人相顾无言,便也无趣地起身打算打道回府了。这场戏却实是难看,他们本想着栖平与陆离将事情闹大,好看皇后的好戏呢,却生生叫程立雪无意给搅了,真是无趣。
而林清这边,见戏都看完了也没见她兄长林彬的身影,便也不打算等了,哪知林清一出门就差点撞到了也刚出雅间走过来的栖平公主。
本就在气头上的栖平公主气正没处撒呢,顿时就炸毛了,“走路不长眼睛的东西,留着眼睛何用!来人!”栖平嚷嚷着定睛一看,冷笑道,“这不是林府那个住在湖心的大小姐吗?平日不见你出门,怎的一被退婚就出来了?莫不是这般着急找下家?”
栖平上月曾在她母后筹办的宫宴上见过林清,因为好奇她文元哥哥的未来王妃什么样子,便特意注意了一下林清,所以此时一见就认出来了。
林清不由暗道点太背,看来又得纠缠一番了……她微微屈膝行礼,“小女林清给公主行礼了,让公主受惊了。”
“哼,少给我装蒜,本公主问你话呢!”西平冷哼道。
林清又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回公主的话,公主之所以平日不见小女上街,是因为公主极少出宫的缘故,小女身在宫外,不管退婚与否,都能时常出来的。”
栖平公主嫌弃地看着林清,“也难怪文元哥哥要与你退亲,你这文不成,舞不就的,也就个模样能看,我要是你,早就无地自容的躲在湖心不出来了。”
宫中之人最看重女子的才德,栖平从别的小姐处听说林清无才无德,她长兄是京城第一画师,更是有名的才子,而林清自小跟着兄长一同学习,却什么都没学到,真真是个废物。所以栖平一听便对林清打心眼里瞧不起,更是觉得配不上她文元哥哥,还好文远哥哥慧眼识珠,早些退了婚也真是明智之举。
林清与宁王府的小世子自幼便被父母定了娃娃亲,可是前些日子那小世子寻死灭活的要退了这门婚事,宁王爷也就这小世子一根独苗,虽想顾及颜面不愿与林家生分,但是哪能经得住小世子五次三番地以性命相逼呢。
于是宁王爷无奈,只能遂了小世子的心。为了给林家留些颜面,便请皇上做了保,说以后定当给林清另谋一桩好婚事。皇上都出面了,林清的父亲林献自是不能再说什么,于是此事便草草作罢了。
“公主此话差矣,言而无信要退婚的不是小女,而且小女也不是因为德行问题被退婚的,所以小女并不觉得自己有何见不得人的。”林清淡笑,依旧是不恼不怒的模样。
栖平公主却顿时恼了,“你大胆,竟敢说我文元哥哥言而无信,见不得人!”
“见不得人,这可是公主说的,小女未曾说过。”
“你还敢顶嘴狡辩!”一向被人百依百顺惯了的栖平公主,哪里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于是栖平公主恼羞成怒地扬手就朝林清的脸抽去。
林清见状装作站不稳的模样往后踉跄了一下,恰如其分地躲过了栖平公主的那一巴掌。
栖平公主见没打到,反手就又是一巴掌打来。
“几月未见,公主的脾气依旧是这般大呢。”一个清润的嗓音从林清身后传来,林清心头一惊,他回来了!本是已捏在指尖的银针又缓缓收了回去。
栖平公主闻声收了手,眼睛直直地盯着林清身后的来人,脸上瞬时扬起笑意,开心又激动,“先生,你回来了!”她说着快步上前朝来人走去。
林清也转过身去,看着那一身白衣出尘的东陵君,笑容慢慢绽放,她已经四个月未见他了,没想到今日却以这么狼狈的模样相见。
东陵君白玉为冠,发丝高束,一身白衣出尘俊逸,温文尔雅。他此时越过栖平公主,也是淡笑着看向林清。
“先生,你既是回来,怎么不提前给栖平说一声,栖平好准备给你接风。”栖平公主站定在东陵君面前,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一副欲说还羞的模样。
东陵君收回视线,落到栖平公主脸上,淡笑道,“公主说笑了,这等小事,怎敢叨扰公主。”
“瞧先生说的,栖平……”
栖平公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太监打扮的人给打断了,“公主,我的小祖宗!您快些随老奴回宫吧,皇后娘娘正气头上呐!”
“徐公公,母后找我何事?”
“您快随老奴回去,回去你就知道了。”徐公公急急忙忙地说道,他看到东陵君后,赶忙俯身行礼道,“先生回来了。”面上恭敬,心里却疑惑道,距离圣上寿辰还有五日,这东陵君怎么早了这几天来了?还与公主在这里。
“徐公公。”东陵君淡淡点头道,“公公既然奉命前来,还是赶紧带公主回去复命吧。莫要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先生说的是,那老奴这就告退了。”徐公公说着拉起栖平公主,就往楼下走。
栖平公主可怜兮兮道,“先生,栖平这几日新作了一副春景图,先生改日进宫给栖平指点指点。”
东陵君笑着点头答应。
待栖平公主一众人走后,东陵君上前点着林清的额头,微微斥责道,“不是给你说了凡事要忍,怎么这么逞强,届时还不是白白挨公主巴掌。”
林清笑呵呵道,“师父,这不是没挨到吗?”而且也不可能挨到,虽说她是公主,但是刚才双儿早已经在暗中将迷魂香准备好了,只要香一点着,栖平还不是任她处置。
“你呀!”东陵君无奈道,这一句话无奈中包含着满满的宠溺。
东陵君,白丽书院的现任院长,也是教林清的大哥林彬书画的师父,曾经的天下第一画师,京城响当当的人物。
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第一画师的称号如今已被他教出来的徒弟林彬拿了,不过被自己的学生拿倒也不丢人,青出于蓝胜于蓝反而值得夸赞。
而林清自小就跟着林彬一起上各种课,所以便也跟着林彬叫起了师父,叫了这么多年也改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