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闻雯出现的瞬间,余含光的眼角就克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忍不住想要骂人。
收到姜尽报喜的消息,他本来还说来看看姜尽能做出什么让自己眼前一亮的成果来,刚赶到就眼前一黑,成果什么屁都没有,只能看到这狗东西被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嘎嘎乱杀。
事到如今,他如何还不明白,自己被姜尽那个该死的东西,拖进坑里了?
他妈的,真不要脸,跟老子玩仙人跳是吧?
只是,闻雯这个从来只会直来直去的死脑筋,什么时候居然能按捺的住了?没有亲自上门手撕对手给自己留下把柄,反而放出两个小白鼠来勾引自己出手了……
他却没想到,这俩小子一路冲进来杀人放火,纯粹就是来打窝的,鱼钩早就在暗中等着了!
很快,他的视线便放在了季觉的身上。
了然的同时,杀意隐现。
果然,是个祸害……
可即便是如此,他面上依旧半点波动没有,面对闻雯的质问,只是淡然说道:“我接到举报,北山区有一伙儿恐怖分子冲进了一所大楼,屠杀无辜市民,心急之下,倒是没顾得上走流程,直接来了。
反倒是闻组长,来的速度未免太慢吧?
难道说您和这俩人是一伙儿的?”
“恐怖分子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闻雯睁眼瞎一样的,环顾四周,从地上的尸体和无数弹壳之上掠过,毫不在意:“反倒是我看到了一伙儿涉嫌非法走私、绑架、劫掠和谋杀的黑帮,证据确凿,正准备全都杀完了事儿呢,没想到,罪魁祸首居然还另有其人。
背后的保护伞,该不会是你吧?”
说着,她抛出了一台手机,上面的照片和视频,乃至季觉所搜集来的一切罪证,尽数展露在屏幕上。
白花花的亮光,刺痛了余含光的眼睛。
堵住了他准备辩解的嘴巴。
闻雯活动着手腕,跃跃欲试的说道:“余组长,麻烦把人交出来,不然的话,事情可不好解决。”
姜尽闻言呆滞,面如死灰,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余含光依旧面无表情,毫无动摇。
交人?交个屁!
他肯定不可能将姜尽交出去,不是怜悯他的忠诚或者能干,而是更加相信这种败类见风使舵的本事。
鬼知道这丢人玩意儿这些年手里有没有攥着什么账本。
真要被这个女人逮住痛脚的话,他恐怕少不了要狼狈好长一段的时间!
不然的话,刚刚怎么会救这玩意儿一命?
“我想闻组长你一定误会了。”
余含光微微抬手,遏制了周围蔓延的结晶,将姜尽挡在了身后:“这一伙儿黑帮我私底下也跟了很久了,正愁没有证据,没想到你效率这么快,正好,方便我们一网打尽。”
“是吗?”
闻雯被逗笑了:“可伱看上去不像是要除恶务尽的样子啊,黑帮的首脑可不好好的坐在你屁股后面呢吗?”
“我说过了,这是误会。”
余含光的脸色浮现一丝阴沉:“他是我发展的线人,在丽华区有档案。按照规矩,也是归我管理,没有交给其他人的道理。
是吧,姜‘先生’——”
他微微侧过头,瞥着身后的丢人玩意儿。
“啊?啊!对对对对!!!”
一瞬间,姜尽喜形于色,那张快要失血过多的苍白面孔之上,竟然浮现出一缕红润:“误会啊,都是误会!”
他几乎喜极而泣:“都是自——”
嘭!
刹那间,那张笑脸,分崩离析。
猝不及防的巨响,在所有人都没预料的瞬间,子弹从后脑处贯入,当着所有人的面,凿穿了那张还残留着些许欣喜的丑陋面孔,留下了笑脸一般的裂口。
喜悦和欢乐,戛然而止。
只剩下死寂。
“呼——”
季觉抬起手,淡定的吹了吹枪口的硝烟:“线人?真巧啊。”
他冲着错愕的余含光,微微一笑:
“我也是。”
他迟滞的感慨着,仿佛懊悔一般,耸肩:“哎呀,线人杀线人,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想到是自己人!
您要是早说就好了……是吧?”
那一瞬间,暴怒的雷光自从余含光的眸中显现,杀意狰狞,宛如利刃,遥隔着漫长距离,几乎快要将季觉撕成粉碎!
之所以没有动手,除了闻雯的庇护之外,更多的,是他另一只手里捏着转圈玩的东西。
一台手机。
来自姜尽的,手机。
在姜尽死了之后,谁都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的手机!
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连这么要命的东西都管不住么?!
他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眯起的眼瞳之中,涌动的恶意几乎无从抑制。
尤其是看到季觉那副‘别介意,孩子不懂事儿,杀着玩的’、‘giegie你不会生气吧’的鬼样子时……
季觉反倒是无所屌谓。
直勾勾的看着他,倒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胆子动手。
调查季觉也就罢了,可在姜尽的手下对陆铃下手的时候,两边就已经是绝对无可缓解的敌人了,就算是余含光能跟不粘锅一样把事情甩的一干二净也一样!
这时候不赶快站队抱紧大腿,难道还贱到磕头敬茶认错做狗吗?
跪着,除了丢人现眼之外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那些人更加的肆意和猖狂。
光脚的人,拿不出骨气的话,就只能任人宰割!
而自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之中,余含光终究是缓缓的收回了视线。
并没有当场发作。
不知究竟是忌惮闻雯,还是忌惮那一台手机里的东西。
“好,很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闻组长的今天的帮助,我记住了。”
“不用谢,都是同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闻雯笑眯眯的说道:“虽然姜尽死了,不过我们还逮到了另一个活口……”
说着,门外,有个垂眸低头的腼腆小孩儿走进来,年龄好像比季觉还小,仿佛是初中的样子,撑着拐杖,脚步略显踉跄。
而身后,却跟着汗流浃背的绝望身影。
正是无路可逃的白遗。
没有反抗,没有勇气反抗,甚至就连呼吸都快竭尽全力。
此刻的他像是被看不见的绳子拴着一样,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闻雯大方的挥了挥手:“有兴趣的话,不如带回去咯,就当北山组送的礼物,多少也不算白跑一趟。”
余含光的脸色铁青,再无从克制怒火。
“不用了,除恶务尽,哪里来的,就埋在哪里吧!”
只是,弹了弹指头,白遗就面色骤变,口鼻中渗出粘稠的血色,哀嚎惨叫,被看不见的火焰自内而外的化为了灰烬!
死了!
他冷冷的瞥了季觉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打算离去,却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啊,对了,余组长。”
闻雯揽着季觉的肩膀,笑意柔和:“同事之间磕磕碰碰很正常,不过,我家小弟身体不太好……如果磕到碰到的话,我被惹生气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像今天这么讲道理了哦。”
既然你们想讲规矩,那就按照规矩来。
如果有人不按规则玩游戏的话,那么……牌桌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余含光的脚步一滞。
仿佛咬牙一般,加快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如同来时一样,只是电光一闪,消失无踪……
可惜,来时多威风,走时,就有多狼狈。
“哇,他好像一条狗诶。”
季觉啧啧感叹着,感觉自己的脑袋被狠狠的拍了一下。
“你小子,胆子真的大啊。”
闻雯无奈摇头,“余含光那吊毛阴的很,你这次可算把他彻底得罪了。”
“这不是还有闻姐么?”季觉趁势靠过去,贴在闻雯的肩膀上,娇弱无力,奄奄一息:“人家因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一定不会放着人家不管的吧,呐~”
最后那个音节一出来,闻雯跟见了鬼一样,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
差点一拳把季觉的狗头捣碎!
妈的,有二次元,大家快退……
哪里来的小鬼!
在扑面而来的茶味儿里,她捏着季觉的脸的手指,忍不住渐渐用上了几分力气,直到季觉狼狈的求饶惨叫,才缓缓的松开了手。
“再跟老娘开这种玩笑,我就没收你的作案工具,知道吗?”
她皮笑肉不笑的警告,季觉乖巧点头,几乎晃出残影来。
早在收到季觉的电话,听到那个离谱到家的传言的时候,她就几乎快要当场爆炸了!
差点没忍住一拳打爆了童画的憋笑狗头。
要不是季觉拦着,说有更好的计划,说不定这会儿早就把姜尽连着他的团伙和他们全家都扬了几十遍了!
偏偏只是传言也就罢了,可其他人将信将疑、是真是假的样子,更令她几乎破防了。
就算自己忽然傻逼了要找对象,就算这小子有几分姿色,可差了这么多岁数,老娘是那种饥不择食吃嫩草的人吗?!
“行了,滚回家睡觉吧,臭小子,什么屁事儿都不用担心。要是他们敢不守规矩,你掉一根毛,我让余含光死全家。”
她忍着连同季觉的狗头也一起打爆的冲动,劈手夺过了姜尽的手机,最后挥手:“今晚就算了,过两天自己来北山区报到!”
“啊?”季觉茫然。
“你不是我的线人么?”
闻雯冷哼,“总要跟我的同事见一见吧?别到时候人都认不齐,传出去丢人。”
说吧,摆了摆手,消散离去。
跟在她身旁的孩子愣了一下,也赶忙向着季觉他们点了点头之后,追了上去。
.
虽然对自己被安排如此离谱的绯闻怒不可遏,可亲眼看到余含光那狗东西如此吃瘪,闻雯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尤其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被这帮傻逼玩意儿明里暗里排挤产生的郁气,瞬间消解了大半,好吧,没有大半,小半……似乎也没有,但自己不是个记仇的人,所以,至少有一些!
“走吧,小安。”
她吹了声口哨,招手说:“叫上那边的阿画和老张,团建喝一顿~”
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孩子抬头,分辨着她的表情,忽然感慨:“闻姐,你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
突如其来的寂静中,闻雯如遭雷击,僵硬的回头,表情抽搐:“……这屁话,是谁教你的?”
“啊?画画姐跟我说的啊。”安然懵懂的看着她,翻了翻自己的记事本,“她说如果闻姐完事儿之后笑起来了,就可以这么说……”
“童画——”
闻雯的牙缝里挤出了声音,看老娘今晚不把你的狗头拧下来做酒杯!
“来,我教你接下来这句台词后面的那一部分……”
她挤出笑容,毫不留情的揪起了安然的耳朵:
“——这么多嘴,这个月奖金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