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小厮离开,莫千屹看向六六:“可看出些什么了?”
六六趴在门缝边,确认了外面没有人,才会转过身看向正在打量着屋内的宿主,“有妖气,一进来这府中,我就觉得很冷,这里好像跟外面割裂开了一样。宿主,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不急,等夜深了我们再去查探一番。”莫千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对于丝毫察觉不到的人来说,就算有再多再浓厚的妖气,他们也发现不了。
但是对他们捉妖师而言,是再明显不过的线索了。
他要弄清楚半夜后花园那阵莫名出现的声音是什么,是哪只妖怪耍的把戏,后花园出现的动静跟造成叶老爷死亡的妖是不是同一只。
等到夜晚再行动也不迟。
六六对宿主所思所想一无所知,但是做系统的,就是要对自己选择的宿主百分百信任,给宿主最大的自由度!
因此在听见宿主说完之后,他就不到处折腾了,不趴在门缝乱看了,转而在屋内打量起来。
他不知道厢房的布局是不是都是统一的,但是这个厢房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不是妖气的问题,是从布局上来讲。
床、桌椅等家具的摆放,都没问题。
六六把目光停留在屋内的一幅画上,这幅画挂的位置正对着门,一进来就能看见。
目光一掠而过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他仔细端详着这幅画,这幅水墨画,总有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画上是一只猫,这没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是画上的猫一副伤痕累累的样子,这就很奇怪了,一般人家挂的画大多是山水画或是花鸟图。
这叶府倒好,挂的是猫,而且瞧着还是一只黑猫,如若是一只生动活泼的猫倒也罢了,可这画上的猫一副半死不活的惨样。
这样一幅画当做装饰寓意不大好。
莫千屹也行至画前,他的视线落在猫的眼睛上,猫的眼瞳里满是惧怕之色。
莫千屹凑近过去,用手摸了摸画纸,在这幅画上他没感受到有妖气,就是一幅寻常的画。
莫千屹心念一动,让六六去隔壁厢房看一眼,看看厢房里的摆设跟他们住的这一间是否相同。
留了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们从正门一路往里走来,越到里面看见的仆从越少,等到了客房这一片,更是一个丫鬟小厮都没瞧见了。
这个小院里做客的恐怕只有他跟宿主了。
六六直接打开门出去,身形一闪,进了隔壁的厢房。
莫千屹把屋子里的画作取了下来,仔细打量,画中挨打的猫掌心下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他仔细瞧了瞧,才看见那掌心下的一小节老鼠尾巴。
这只猫要把老鼠藏起来。
会抓老鼠的猫是好猫,一般人家里养着猫,就是防止家里有老鼠作乱。当然,像叶府这种大户人家,养猫是为了逗个趣儿,要是猫真咬了老鼠,他们嫌弃脏得很。
但是也断不会把猫打个半死。
这幅画里的猫跟老鼠分别代表什么,还有这个打猫人。
“宿主,我回来啦!”六六去的时候从门走的,回来的时候翻窗回的,他还带了一幅画。
他直接把右边隔壁房间的画也摘了过来,左边的他刚刚也看了,布局是一样的,也挂了画画的内容也都是猫,他就只拿了一幅,让宿主好好比照比照。
莫千屹将两幅画并排放在一起,对比着看了一会儿,很快就确定了这两幅画里的猫是同一只。
这两幅画里的猫都露出了惊恐害怕的神情。
区别是第一幅画的猫是被人用棍子抽打着,以至于一脸害怕。
而第二幅画里只有猫自己,但是他还是露出了惊惧的神情。
肯定有什么被他们忽略了的细节,莫千屹跟六六说了自己的揣测,两个人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果然发现了端倪,六六指着第二幅画里猫的眼睛,“宿主,猫的眼睛里好像有东西。”
莫千屹定睛一看,在猫的眼睛里,有一只手的倒影,五指并拢,是一个要抓猫的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莫千屹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莫千屹立刻让六六将他们屋内的画挂回去。
他自己则把另一幅画扔进床底。
两个人做完这一切立刻回到桌子旁,一副闲聊喝茶的样子,实际上密切关注着屋外的动静。
脚步声在他们门前停下。
随即一阵敲门声响起,接着便是一道少年的声音:“小的是来送饭的。”
“进来吧。”莫千屹摩挲了下放在一旁的桃木剑。
吱丫一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提着一个饭盒走了进来,他将饭盒放到桌上,还时不时好奇地看一眼默莫千屹跟六六。
这小厮年纪小,心里还藏不住事,有什么想法都反映在脸上了。
跟莫千屹的眼神不小心对上后,他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饭盒里的食物摊开来,“两位大师莫怪,夫人忙着老爷的丧事,实在抽不开身,只好让我们来送饭了。夫人还说了。两位大师可以在府中休息,便是住上三五日也是不打紧的。”
莫千屹观察着他身上衣服的布料,想来在下人里也算是地位比较高的。
他存了一番查探的心思,装作不经意地道:“有劳你帮我同夫人转达谢意了,听你这么说,夫人真是个心善的人。”
一提及叶夫人,这小厮的话也多了,他爹是府里的管家,他们平日里受到夫人许多恩惠,自是感激不尽的。
“夫人一向心善,平日里对我们这些仆从,从不随意斥责打骂,赶上节日,还有多余的银钱可以领,更不要说每年近年关的时候,夫人都会在府外施粥。跟了夫人这么一个好主子,我们真是三生有幸。”
莫千屹若有所思,没有贸然多问。
六六就不同了,他年岁也不大,心直口快也正常。
“你话里话外都是你家夫人,那你家老爷呢?”
“老爷……老爷自然也是个大善人。”小厮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闪过一丝异样,只是很快恢复自然。
莫千屹跟六六没有错过那一瞬间他脸上不自然的神色。
六六还要再问,只是那小厮恐怕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不再谈及府中事,把菜摆好,便要离开。
“等等。”莫千屹叫住他,把一张符纸递给他,“听说今日府中不大太平。如若信得过我,便收下这张符纸吧。”
那小厮迟疑地看了莫千屹一眼,还是把符纸接过了,“多谢大师。”
他攥着那张符纸,犹豫了下还是多提醒了一句:“大师您没事的话在厢房里待着便好,有事就喊下人,不要自己四处乱走。”
莫千屹轻声问:“这府上可有什么禁忌?比如哪个地方不能去之类的。”
那小厮想了想,还是说道:“后花园不能去,那里是据说有不干净的东西。”
莫千屹心中一动,继续追问:“到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小厮却摇了摇头,不肯再多说了,只模棱两可道:“府上人都这么说。不过也没关系,今日夫人请来了好几个捉妖师,估计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府上的人都说有妖,但是其实从来没有人看见过。
只是也抓不到装神弄鬼的人,请了人来探查,也说不是人为造成的,答案只剩下一个了。
莫千屹听看门的小厮这么说,送饭的小厮也这么说。
后花园这么明显有问题的地方,今晚必须去了。
待小厮走后,莫千屹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现在正是傍晚时分,落日余晖洒落一地,却驱逐不了这府里的阴寒。
莫千屹看向桌上的食物。
六六眼神发光:“宿主。可以吃吗?”
“可以。”莫千屹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
对面六六已经抱着碗吃起来了。
莫千屹看着他食欲大开的样子,拿公筷给他夹菜:“多吃点。”
“啪嗒——”
六六筷子上的肉掉了下去,他放下碗,睁大眼睛看向宿主:“宿主……”
“嗯?”莫千屹又给他夹了几筷子。
“宿主,你是要我做什么吗?”系统呐呐道。
自家宿主一看就是被别人伺候的命,是不会伺候别人的。
冷不丁给他夹菜,六六莫名瘆得慌。
而且不知道那只大妖是不是又在暗中窥伺,不然他今晚上睡得好好的又被抹布蒙脸。
莫千屹放下筷子,看向对面唇红齿白的六六,他的化形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张脸瞧着讨喜得紧,这样一副外貌去套话想必也比常人容易。
“用过饭后你可以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多跟府里的仆从聊聊天。多问问叶老爷跟叶夫人之间的事,两人的关系如何,还有他们的独子。”
“行。保证完成任务!”六六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事儿啊,那没事了。
莫千屹看着放松下来的六六,还是多提了句:“你的安全最重要,问不出来也没有关系。”
六六举着碗遮住自己偷笑的脸,“知道啦!”
宿主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六六津津有味地把剩下的饭吃完,就按宿主说的那样出去四处溜达了。
莫千屹也没有闲着,他趁这片刻时间多画了些符纸。
一旦开始画符,他便沉浸其中,待到画完最后一张,他揉了下手腕,看向窗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彻底落山,月上枝头了。
莫千屹把符纸收好,想起还没回来的六六,准备出去寻人,走到门口时他步伐一顿。
这间房被施了妖术,除了原来进过这间房里的人,其他人都会下意识忽略这间屋子。
莫千屹手指微动,屋子的幻术就破了。
莫千屹垂下眼眸,略显苍白的唇微动。
又是那道熟悉的妖气……
眼下不是处理这件事的好时机,莫千屹抿了下唇,把房门带好,出去找六六。
六六离开的时候,他在他身上下了道追踪符,既能知道他的行踪,也能知晓他有没有受到危险。
如果六六有性命之危,他很快就能感受到。
他刚刚没有感应到,知道六六没有遇到危险,才不紧不慢把符画完。
只是过了这么久,六六还未回来,他怕有什么意外。
“咦?宿主,你是出来找我的吗?”六六跟厨房里的阿婶聊了好多,还跟后院负责打扫的小厮聊了会儿,又去前面大厅偷偷瞄了眼。
他现在一肚子八卦就等着跟宿主分享呢。
还没走到门前就看到宿主身影,六六喜不自胜,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颠颠地凑上去。
莫千屹淡然道:“画太久符隶了,出来透透气……”看着六六耷拉下去的脑袋,“还有……找你。”
“嘿,我就知道。”六六拍拍胸脯,“宿主,我问出来了好多呢!”
莫千屹看了眼天色,“先回屋内说与我听。”
六六跟在宿主后面进了屋,探出头来往外面看了下,见没人,才把门锁上。
饶是如此,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跟宿主道他了解到的事情。
“这叶夫人是上嫁给叶老爷的,这叶老爷是个富n代——啊呸,反正就是从他祖上很多很多辈开始,就是有钱人了。在这座城里底蕴非常深。
叶老爷也是独子,叶家一直从商,到他这一代财富更是不用说,就算叶老爷什么都不做,坐吃山空一辈子他也花不完。
总的来说,就是这叶老爷有钱非常有钱,而且他父母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出了意外身故了。
他在婚恋市场上是非常吃香的,啊,就是在亲事上是非常受欢迎的,他有钱,长得不丑,嫁过来直接掌握财政大权,还不用侍奉婆母。
无数人想要嫁给叶老爷,门当户对的也有很多,但是你猜怎么着?”
六六炯炯有神地望着宿主。
……
“咳,结果叶老爷选择了叶夫人。这叶夫人只是一个小门小户人家里的庶女,可最后是她顺利嫁入叶府。我听那些下人说……说……”
六六把声音又往下压了几分:“说那叶老爷只是一次在路上无意间见了叶夫人一面,霎时就被迷了心智,一心求娶她。更不对劲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