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这章是个小脑洞,嘿嘿,当上辈子还是个小孩的苏厌遇到了沈鹜~
“怎么,累了?”沈海丰拍了拍自家徒弟的肩膀。
沈鹜挺直身体,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累,我可以接着走。”
沈鹜背着行李亦步亦趋跟在沈海丰后面,两人都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他们这次是要去一个村子定居的。
师父上次去找木料的时候,无意间路过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子,附近就有一大片树林,伐树做木具也方便。
沈海丰回去之后很快处理好事情,退掉那个租赁的小屋子,带着自己徒弟去那个村里。
他已经买好一块地,让人建着了,算算时间,估计也差不多要完工了。
从原来居住的地方到那里要十天左右。
沈鹜跟师父已经赶了七八天路了,坐驴车,坐牛车都有。
只不过这一截山路陡峭,只能步行。
“天色不晚了,前头有个村子,我们晚上找一户人家休息会儿吧。”沈海丰擦了擦额头的汗。
沈鹜搀住自己师父,“嗯。”
沈鹜远远望过去,瞧见一户人家炊烟正在慢慢升起,指了一下那里,“师父,我们去那里吧。”
沈海丰捋了捋胡子,“走吧。”
师徒二人相互搀扶着往村子里走去。
沈鹜在师父的示意下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个妇人过来开门。
沈海丰拱了拱手,“你好,我们可否在这里借宿一晚,我们师徒二人本来是要去禾林镇的,无奈天色太晚了,只得借宿一宿了,我们可以支付五十文,您看?”
沈海丰不过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来意表达清楚。
那妇人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见老的慈眉善目,年轻的也是一个俊朗的小少年,关键是目光清明,两人瞧着都不是什么坏人。
家里有间柴房,收拾收拾倒是也能住人。
何况自己夫君和几个儿子都在家中,也没什么好怕的。
让人住一晚便能白得五十文,那妇人衡量过后便他们进来了。
“多谢。”沈鹜朝她道谢。
那妇人夫君姓马,她让沈鹜唤她作马大娘便好。
她夫君是村里有名的屠户,见过他之后,沈鹜也明白马大娘不害怕的原因了。
无他,马伯一身腱子肉,他的三个儿子也是个个身强体壮。
沈鹜看了看他们壮实的肌肉,又看了看自己的身板。
师父暗中杵了杵他:“你看看人家,你这单薄的体格子可得多锻炼锻炼。”
沈鹜点了点头,他有有些羡慕。
“不过这也不着急,你把我教你的那几招每天练练,到时候去山里伐木,练着练着力气自然也有了。”
沈鹜把师父的话记在心里。
马家人都好客得很。
既然是屠户,自然日子过的比别人要滋润几分。
晚上桌上还有猪肉跟鸡肉呢。
沈鹜听着师父跟马家人侃侃而谈,默默刨饭。
用完饭又聊了一会儿天。
沈鹜才跟师父进柴房睡,角落里堆着厚实的干草。
马大娘还在上面铺了带点儿棉的床单,不扎人,挺软的。
沈鹜赶了一天路,吃饱饭后更觉困倦。
一进柴房就躺了下来。
发出喟叹的一声,沈鹜扯过被子盖上,师父还在慢悠悠地收拾包裹。
“师父,先睡吧。”
“嗯。”沈海丰把一些贵重东西揣在自己和沈鹜身上。
沈鹜向师父投出疑惑的目光。
师父看了眼窗外,压低声音:“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鹜了然地点了点头,也看了眼身旁窗户,用手推了下,没锁死,真有事发生,自己先把师父搬出去,自己再出去。
沈鹜心里想着事,虽然有些疲惫,但是也睡的不深。
而且,后半夜隐隐约约传来怒骂声和呜咽声。
沈鹜又翻了个身,皱了皱眉头,睡不着了,盯着屋顶发呆。
师父的打鼾声有规律地响着。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可无——’
‘无——’
不过这天也要亮了,马家人确实没什么多余的心思。
可是沈鹜也睡不着了,隐隐约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近在耳边。
沈鹜恍惚间想起那个叫他哥哥,最后死于火灾的小男孩……
记忆里的声音渐渐和耳边传来的声音重合……
沈鹜犹豫了一会儿,看了一眼酣睡中的师父,悄悄起身,翻墙出去。
循着声音越走越近,怪不得感觉声音近在耳边。
原来就在马家过去的第三户人家。
按理来说周边的人家会听的更清楚,可是无一人出来阻拦。
说明——这是在村里大家都知道且默认不管的事情。
毕竟连清官都难断家务事。
贸然掺和别人家事,也着实讨不着好。
明知道弊大于利,沈鹜还是遵从自己内心。
借着墙边树木的掩护,趴在那户人家墙头。
一个目测三十多岁的男人脸色通红,瞧着是酗了酒。
男人面目狰狞,一只手拽着趴倒在地上的人的头发,一只手拿着挑水的扁担,狠狠往下砸。
挨打的那个人被挡住了,沈鹜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紧紧护着头,没有求饶,痛呼的声音越来越小。
“叫你偷藏钱!说!藏着钱干嘛!是不是要逃跑?!啊!你胆子肥了!”
“呸,瞧你那晦气样!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下你这么个玩意!”
男人说着说着又扯着地上人的头发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呃——”
“瞧你这副样子!把你卖给人家做仆从也没人要!真晦气!”
沈鹜看清了挨打的人的脸,呼吸一窒,那张脸算是清秀,脸上大半张脸却覆盖着青色的印迹。
除此之外,还有浑浊的眼球。
他看不见。
但这并不足以让沈鹜震惊。
真正令他震惊的是那人脸上遍布的伤口。
沈鹜握了握拳,那男人真是面目可憎,对着自己的小孩也能下得去手。
那小孩估摸着七八岁的样子,比他小了八九岁。
眼睛那一圈都是青紫色的淤青,脸上鲜明的巴掌印,嘴角溢出血丝,好不狼狈……
沈鹜握了握拳,借着树叶的遮掩默默看着这一切。
男人许是骂久了,累了,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最后把扁担狠狠一摔,骂骂咧咧甩上门进去睡觉了,临走前还把柴房也锁了。
怒声骂道:“你晚上连柴房也别睡了!直接在院子里醒醒神吧!我劝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男人走后,男孩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像条落水狗一般,不住地喘气。
周身弥漫着麻木痛苦的气息。
似乎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
春寒料峭。
虽然是春天,但是初春的寒风也很刺骨。
看着男孩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膛在起伏,他还以为……
沈鹜看着屋子里熄了蜡烛,按了按怀中的伤药。
利落地跳下墙角,放轻脚步走到男孩身边。
苏厌察觉到有人,以为是男人又折返回来打他了。
他好疼,好饿,好冷。
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了反抗。
他想,随便吧,死了也好,死了也解脱了。
苏厌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但是落下来的不是冷硬的拳头,而是温暖的抚摸。
沈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帮男孩撇了撇额角汗湿的头发,压低声音:“你还好吗?我有药,帮你涂一下。”
说话间还用余光悄悄地关注着屋里的动静,干巴巴地加了句:“我不是坏人,我给你涂药吧……”
苏厌一言不发,无悲无喜。
他知道的,这种善意只是一时的,或许等天亮了,他就会走,只留下他陷在那短暂的一点点的同情可怜里。
苏厌冷冷地自我厌弃般地想着。
直到来人扒他的衣服,他才有了反应,伸手捂住自己的衣领,像只竖起尖刺自我防护的刺猬。
“你干什么?!”话语逼人,有气无力的语气却毫无威慑力。
沈鹜放柔声音,半哄半强制地脱他衣服:“给你上药。”
苏厌眨了眨眼睛,慢慢松开手。
沈鹜轻柔地帮他上完药,脸上的的伤口吓人,身上的伤口更渗人。
一道道交错纵横的伤痕遍布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又红又肿。
沈鹜指尖轻颤,怕苏厌着凉,给他快速上完药,系好衣服。
“你——你不是村里人吧。”苏厌偏了偏头。
村里人早就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了。
“嗯,我是来借宿一晚的。”天亮了就走了,后面那半句话沈鹜没说。
“哦。”苏厌低低应了声,闭口不言。
沈鹜看了他几眼,眉间淡淡刻痕:“你脸上的伤……”
“没事,我习惯了。”
沈鹜单手捧住他的脸,苏厌僵了下,顺着他的力道抬脸。
苏厌感受到沈鹜温热干燥的掌心,不自觉轻轻蹭了蹭。
“谢谢你,哥哥。”
‘谢谢你,哥哥——’眼睛漆黑明亮的男孩儿笑着向他道谢,然后下一秒毫不犹豫地转身投向火海。
沈鹜一瞬间瞳孔紧缩,紧紧攥住苏厌的手腕,“你愿意跟我走吗?当我弟弟,我不打你,不骂你,给你饭吃。”
苏厌弯了弯唇,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应该很痛的。
但是他却觉得开心,尽管这个大哥哥是哄他的,“好啊。我很能干的,你要是带我走,我帮你干活。不用钱。”
沈鹜捏了捏他的手臂,“等我。”
说完把伤药塞到他怀里,把人抱起来,放到屋檐下,又脱了衣服给男孩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苏厌费劲地掏出那罐伤药,握在手心里,伤药还带着沈鹜身上的体温。
他想,今晚的这一切美好的像场梦。
要是这场梦一直都不会醒过来就好了。
月光洒在他脸上,映射出眼角晶莹的光。
后面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沈老头一睁眼就看见自家徒弟跪在自己面前,还没醒的神彻底清醒了,生怕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听说他要带一个小孩走。
沈海丰挑了挑眉,耐心地听他讲完前因后果。
沈鹜说要带那个小孩走,不是一时兴起,是他深思熟虑的。
说他不用师父负责,他会去赚钱养小孩。
只是要先向师父借一两银子,买下他。
沈海丰听完后叹了口气,明白这是自家徒弟心里一道坎。
“也罢,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弟,不帮你还帮谁。走吧,向主人家告别后就带我去吧。”沈海丰说。
“谢谢师父!”沈鹜重重地磕了个头。
后来,谁都知道技艺高超的沈木匠有个亦步亦趋的跟班,那真是贤惠的不得了。
有人调笑道:“把你歌照顾的这么细致,他都不用娶媳妇了哈哈哈。”
每次听到这种话,苏厌,啊不,沈雁都会低下头,不置一词。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感情很好的兄弟。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亦是彼此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