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傅玉棠不对他们下手,管她去捉弄谁,折辱谁呢。
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箫胜和吏部大半官员也是这样想的,管傅玉棠做什么,只要不为难他们吏部就行了。
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自己的部门出现了一根棒槌。
看着一脸清高,仿佛竹子精转世,直不楞登,脑袋空空的孔承平,箫胜与吏部众人真是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这人别是有病吧?
人皇上圣旨都下了,芮家父子都没站出来说不,你跳出来做什么?
自己想死,别连累他们啊!
真以为满朝文武里,就你最正直,最聪明,最敬重老宁安伯以及边关将士是吧?
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分不清形势的大傻子!
还有,你以为傅玉棠是好惹的?
你可知道你现在这职位是哪里来的?
那是傅玉棠扳倒钱有才,刘清这两个三朝元老,拔出了他们的爪牙,这才有你上位的机会!
刘钱两只老狐狸都败在她手里了。
就你这愣头青,还妄想与她叫板?
当真是活腻了!
心里暗骂个不停,箫胜偷偷抬起眼,飞快看了一眼最前方的傅玉棠,见她侧着头 ,面无表情地盯着吏部众人看,好似在盘算着要如何弄死他们这群人,不由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慌乱地别开眼,抬眸看向最上方的风行珺。
请皇上明察啊!
今日之事与微臣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他个人是完全拥护皇上所做的一切决定的。
哪里能想到手底下出了这么一个大傻子呢。
箫胜一脸欲哭无泪,眼巴巴瞅着风行珺,企图用眼神表达出自己内心的委屈,奈何风行珺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
定定地盯着孔承平看了好一会儿,风行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沉声道:“你说什么?”
语调平缓,带着丝丝冷意,不难察觉出他的不悦。
偏偏孔承平是个没眼色的家伙,听到风行珺的话,还道自己方才说得太小声了,皇上没听清楚。
当即加大了音量,再次重复了一遍,“微臣说,傅丞相他不堪为百官之首,有意折辱边关将士,请皇上明察!”
风行珺:“……”
察个毛!
那圣旨是朕下的,你的意思是说朕不堪为国君,在折辱边关将士吗?
箫胜和吏部众人:“……”
你个二愣子。
少说两句吧你!
难道你没看出来皇上已经开始生气了吗?
相较于战战兢兢的吏部众人,一旁的甄欣德等礼部官员却十分高兴。
除去一开始的惊讶,没想到吏部的人会跳出参傅玉棠外,待反应过来后,纷纷支起耳朵,双眼放光,直勾勾盯着孔承平看,希望他态度再强硬一点,言辞再犀利一点,帽子再扣得大一点,争取一举将傅玉棠给拉下马!
他们看热闹的心思实在太过明显,甭说是傅玉棠了,连上首的风行珺都察觉到了。
看到甄欣德等人神情兴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风行珺心头一梗,差点没被这群人气死。
尤其是当他对上傅玉棠似笑非笑的眼神时,这股愤怒更是直冲脑门。
脸,一下子就红了。
是羞,也是恼。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人,会是这种德行啊!
正事半点儿不干,给他添堵,与他唱反调倒是一个赛一个积极。
说真的,要不是师出无名,他真想把这群人全送到边关去。
扫了甄欣德等人一眼,风行珺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个来回,片刻之后,方才睁开眼,重新将视线落在傅玉棠身上,淡声道:“傅爱卿,对于孔承平之言,你怎么看?”
上吧,阿棠,喷死他!
不用给这家伙留颜面,火力全开,直接让他怀疑人生去!
话音落下,傅玉棠尚未来得及开口,芮成荫抢先一步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哦?”风行珺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皱眉猜测道:“芮爱卿莫不是也觉得朕让老宁安伯去刑部担任夫子,是折辱了他老人家?”
“启禀皇上,微臣并无这样的想法。”
芮成荫不着痕迹地看了前方的傅玉棠一眼,很快垂下眼,恭声道:“微臣认为,天下百工,贵贱无别。
职业无分尊卑,皆为生计之本。
若将大宁的江山社稷比作城墙,那各行各业就是筑墙的匠人。
众所周知,如果想要快速筑起坚固牢靠的城墙,那便需要众人齐心协力——
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
夫子也好,边关将士也好,普通百姓也好,只要能为朝廷做出贡献,那就是值得尊敬的,不存在折辱一说。”
听到这话,风行珺眉梢微微上挑,眼底不禁闪过一抹满意之色,脸上亦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缓声道:“这般说来,芮爱卿是赞成让老宁安伯去刑部任职了?”
“是。”芮成荫应了一声,没有犹豫,直言道:“微臣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而且,不止是微臣,祖父他老人家亦是同样的想法。
虽然他老人家从战场上退下,身子骨大不如前,可他想要继续报效朝廷的想法却从未断绝过。
昨日接到圣旨,得知自己即将担任刑部夫子,他老人家十分欣喜,已决定今日就到刑部上值了。
期间,还对着皇宫的方向叩谢了一番,直言皇上英明,给他这么一个发挥价值的机会。
他老人家完全没觉得夫子一职是折辱了他,做夫子是一件低贱的事。”
一番话,说得风行珺浑身舒爽不已。
以往经常听芮成荫各种参人,风行珺对他的印象就是个行走的大喷子,走到哪里喷到哪里,逮到谁就喷谁。
言辞之犀利,语气之刻薄,让风行珺有种他是喷壶转世的错觉。
不然的话,怎么如此会喷人呢?
却没想到,这大喷子一旦不喷人,开始说起正经话来,还挺中听的。
不错不错,分得清是非,比礼部那群家伙强多了。
想着,风行珺下意识扫了礼部众人一眼。
却见甄欣德等人个个翻着白眼,看向芮成荫的目光充满了鄙视,仿佛在说:“切,还以为你多正直,多威武不能屈呢,原来本质上也只是个马屁精而已。”
风行珺:“……”
沉默片刻,只当没看见这群碍眼的东西,将视线落在孔承平的身上,面色淡淡,声音微沉道:“孔爱卿,你可听到芮御史的话了?”
老宁安伯到刑部任职一事,是朕下旨促成的。
人老宁安伯自己也是想去的,而且他家人也同意了,阿棠和刑部那边也愿意接受。
此时此刻,你一个无关人员跳出来做什么?轮得到你反对吗?
面对风行珺隐含不悦的询问,孔承平神情微僵,有些迟滞地看了芮成荫一眼,没想明白为何他会站出来。
按理来说,芮成荫不是最讨厌傅玉棠的吗?
听到他参傅玉棠,不应该欣喜万分,站出来与他一同落井下石吗?
为何要站出来替傅玉棠解围?
难道堂堂宁安伯府还真怕了傅玉棠,没骨气地放弃老宁安伯,将老宁安伯送入刑部受尽磋磨,以换得傅玉棠高抬贵手不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太让人瞧不起了。
孔承平心中暗道,顿了一顿,瞥了眼兵部的方向,躬身道:“启禀皇上,微臣听见了。
芮御史的话,微臣亦是赞同的。
只是,芮御史尚且年轻,思虑不够周全。
需知,夫子一职劳心劳力。
老宁安伯年岁渐大,加上早些年受过重伤,如果让老宁安伯到刑部任职的话,于他的健康十分不利。
微臣实在不忍看到劳苦功高,一生驻守边关,尽心尽心保护大宁百姓的老宁安伯就此殚精竭虑,积劳成疾,这才斗胆提出异议。
想来,芮尚书作为人子亦有此担忧,是能理解微臣的心情的吧?”
冷不丁被点到名字的芮远光:“……”
说实话,他不理解。
本来,他确实是挺担心他爹的身体状况。
可从他爹昨天打他的力气看来,他发现他爹除了脑子糊涂一点,身体是倍儿棒。
反应速度以及手劲儿,完全不减当年啊!
甭说他爹是去刑部当个只动嘴皮子的夫子了,就是让他爹去挑大粪都没有任何问题。
就他爹那身板,完全能吃得消,压根儿不需要他操心。
眼下,他唯一担心的是傅兄的安危。
毕竟他爹可是放话了,要借着进入刑部的机会,好好教训傅兄一顿呢。
他得找个办法阻止他爹才行。
奈何知子莫若父,一看他敛眉沉思的样子,他爹立马知晓他内心的想法。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火,再次腾升起来,当即满府里追着他实行家法。
同时,严厉警告府里众人:“明日谁敢阻止老子刑部任职,老子就打死谁!
就算是亲儿子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