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失重感过后,祁安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个看似装修简洁,实则代价昂贵的大客厅,旋转楼梯直通向二楼。
整面墙的落地窗外一边是绿油油的草坪,另一边是一个小花园和露天游泳池。
简单来说,有钱!
祁安此时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但大半食物都被放在了对面的少女面前。
明明是一家四口,其余三人都坐在对面,只有祁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边。
对了,这次的祈愿者是个少年,一个患有重度自闭症的少年。
“来,囡囡,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好多,妈妈都心疼死了。”
长相端庄,气质高雅的女人不停地往少女碗里夹菜,一脸心疼地哄她多吃点。
不苟言笑的男人看着少女时也是一脸慈爱,劝道:“听话,你还在长身体。”
少女容貌只能算清秀,但由于从小被千娇万宠地养大,气质加成下,也算是个小美女。
她娇嗔地嘟了嘟嘴,抱怨道:
“哎呀,爸妈你们别再给我夹了,我好不容易才瘦了,下个月还要参加舞蹈比赛呢。”
“那也得好好吃饭啊,身体健康最重要,你……”
就在两人还想继续哄着少女多吃几口时,一双手伸过来,将少女面前的食物全部端走了。
祁安面不改色地坐下,埋头开始大快朵颐,看也不看对面的三人。
见状,男人脸上的慈爱瞬间消失,眼中闪过怒意,女人也满脸失望地摇了摇头。
男人一摔筷子,斥道:“夏之阳,你有没有礼貌?”
女人皱着眉:“我教过你那么多次餐桌礼仪,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男人冷哼:“一个傻子,你就是教的累死也没有用。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才生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老公,你别这么说他。”
“我说的不对吗?”
“我一个顶尖学府的教授却生了个傻子,这些年明里暗里被人笑话了多少次,不都是拜他所赐。”
女人哑口无言,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也是大学教授,却因为这个傻儿子在同事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还好,还好她还有明月这个优秀的女儿。
成绩拔尖不说,跳舞也很有天分。
男人名叫夏从文,女人叫林芝,是此次祈愿者的亲生父母。
在他们眼里,生来就患有自闭症的大儿子夏之阳,是他们光辉灿烂的人生履历中最大的污点。
而小女儿夏明月是他们的骄傲。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看起来像个傻子似的自闭症儿子,其实是个天才。
而被他们当成骄傲,如珠如宝宠着长大的女儿,其实是个冒牌货。
林芝看了看乖巧优秀的女儿,又看了看木讷痴呆的儿子,失望地道:
“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懂事,我和你爸都能瞑目了。罢了,原也没指望你。”
祁安埋头干饭,一个字都懒得说,反正夏之阳从小到大几乎就没说过话。
少女,也就是夏明月,一直等到父母对哥哥发泄完,这才懂事地安慰道:
“爸爸妈妈别难过,哥哥他也不想这样啊,你们就别说他了。
反正我也要减肥,哥哥喜欢吃就让他吃嘛。”
转瞬她又有些失落:“只是那个牛奶蛋羹是我亲手给你们做的,你们还一口没吃到呢。”
“哎呀算了,没事,我下次再做给你们吃。”
她嘴上替哥哥说话,可看着夏之阳的眼中却满是嫌弃和恶意。
这种傻子为什么还活在世上?连累她被同学嘲笑,要是死掉就好了。
富贵直呼:“卧槽,好茶!”
林芝欣慰地笑了:“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妈妈才不舍得让我的宝贝下厨呢,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夏从文也慈爱地道:“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这些小事不用理会。”
一家三口正温馨有爱,“哗啦”一声,碗碟破碎的声音响起,吓得三人一激灵。
只见少年面前的碗碟都光盘了,唯有装着蛋羹的瓷碗被挥到了地上,摔的到处都是。
滑嫩的黄色蛋羹被摔的稀碎,一眼看去像呕吐物。
夏明月眼中含泪:“啊……我的蛋羹,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安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完嘴,然后一个投篮,精准地投进了夏明月张开的嘴里。
欧耶,完美的两分球!
夏明月抠出纸巾,恶心的直干呕,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妈妈,呜呜……”
夏从文勃然大怒:“反了天了,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傻子不可,省得给我丢人。”
他扶了扶眼镜,快步走到墙角拿起高尔夫球杆,怒气冲天地朝着祁安走来。
林芝忙着安慰夏明月,看也不看儿子一眼。
祁安淡定地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朝他挥过来的球杆。
夏从文的球杆挥到一半,一堆碗碟就照着脸呼了过来,在他脸上炸开了花。
残留的汤水浇了他一头一脸,眼镜片碎了一只,镜框上还挂了片娃娃菜。
富贵哈哈大笑:“安安姐,我突然觉得当个傻子还挺好的。”
祁安也这么觉得。
都被当成傻子了,不发疯怎么对得起观众?傻子做事可不需要道理。
祁老大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这个人设。
“啊……老公,你怎么样了?哎呀,流血了……”
林芝扶住捂着额头痛呼的丈夫,见血从他指缝流了下来,瞬间慌了手脚。
夏明月也被吓到了,都忘了装哭。
林芝转头朝祁安愤怒地尖叫:“夏之阳,你怎么能打你爸爸呢?”
祁安心道:我才是爸爸。
夏明月带着哭腔:“哥哥,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打爸爸呀。妈妈,哥哥的病情好像又加重了。”
富贵:“哈哈,对,就这么宣传,咱可是疯子,还是个病情恶化的疯子。”
夏从文好半晌才缓过来,脑子里还是嗡嗡的。
但他此时顾不上这些,怒火掩盖了疼痛,他只想打死这个没救了的傻子。
夏从文气的额角青筋暴跳,粗重的喘气声回荡在客厅里。
他一把摘掉眼镜,又扯过毛巾胡乱擦了擦头脸,二话不说就又抄起了球杆。
“老子今天一定要打死这个傻逼,你们谁也别拦我。”
富贵幸灾乐祸:“yoyoyoyo……教授说脏话喽。”
夏从文刚举起手,“叮咚”……
门铃响了。
夏从文愣了一下放下了球杆。
他最要脸面,既然有人来了,就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打自己的傻儿子。
夏明月有些失望,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拜访,让那傻子躲过一劫。
她对父母道:“我去开门。”
夏明月一把拉开门,先是捂着鼻子嫌弃地退了一步,等看清楚来人到底是谁。
恐惧从头到脚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