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也愣了愣,随后不解地问道:“不是你说的,所有事都听你的吗?”
陈容无奈地挠了挠头,心说这小妞也太愣了点,我说的所有事是指这些鸡毛蒜皮吗……
他苦笑道:“我说的是生意上的事听我的,家里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过我能给你个建议——你可以让老管家去处理丫环的问题,让新管家去处理护院的问题。如果你想两人都留着,以后就让老管家管丫环,新管家管家丁,如果你只想留一个,从规矩上来说,还是得让二人各自恢复原职。”
“嗯……那就照你说的办吧。”陈薇思考片刻,说道,“新来的家丁你要不要见一下?以后跟着你跑跑腿什么的,身边总是要有人的。”
“你说的人叫什么?”
陈薇努力地回忆道:“好像叫……沈逸?”
陈容不假思索道:“不是招了俩吗?让另一个跟我吧。”
“为什么呀?”陈薇不解。
“哦,没什么,以前有个仇人也叫沈逸,所以不喜欢这个名字。”陈容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其实他的想法是,既然要和沈逸形成一明一暗,那就一暗到底,不要跟自己产生任何瓜葛,这样也更方便他打探情报。
至于是什么情报?当然是关于定远伯府的一切。
他现在的目标不仅是要带着芙儿全身而退,同时还要帮陈薇掌控陈家的产业。要想实现这两件事,陈家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信息差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把极其强大的利器。另一方面,他还得避免形成信息茧房。
所谓信息茧房,是指人们关注的信息领域,会习惯性地被自己的兴趣所引导,从而只能得到很片面的内容。如果让沈逸跟着自己,那大家都知道他是自己的人,他能得到的信息大概率也是对自己有利的,其他人会主动屏蔽掉反方向的信息,不再向他输出。
如果是这样,让沈逸扮成家丁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陈容接着说道:“明天陈奇会被公审,你也去现场吧,如果官府找你作证,可以多帮他说些好话。但是具体的程度你自己把握,最终的目的是既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又要让他承你的情。”
“可是,我太会说谎……”陈薇难为情地望向陈容。
陈容道:“也不是让你说谎,你就站在亲人的角度替他说情就行,不用颠倒是非。”
“好吧,我尽力而为。”陈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
在家丁的宿舍里,新来的两人被安排在同一间屋子居住。
定远伯府家丁的统一着装是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边缘镶有金丝边,仅仅是这套衣服,就值得上普通家丁的一个月工钱了。
这还只是三等家丁的工作服。
在定远伯府,所有下人加一块有四五十人,其中陈奇家里的下人也包括在内,都是定远伯府统一支出开销。
这些下人包括家丁、丫环、护院和管家。除管家外,其他下人分为三等,其中三等家丁就是最底层的下人。但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根据下人们的能力、表现和工龄,有一套完整的晋升体系。
管家则是所有下人的管理者,工钱自然也是最多的。
今天新来的两人,全都是三等家丁。
身材高大,但面目看着十分憨厚的刘全有,小心翼翼地收好工作服。对于家境贫寒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他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万一弄脏、弄坏了,自己心疼不说,再换一套还要自己出钱。
夜深了,刘全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见他突然翻过身来,十分不好意思地向对铺的沈逸说道:“沈兄,真不好意思啊,听说那陈公子是大小姐的贵客,她本来想安排你去跟着他的,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俺了……俺笨手笨脚的,万一惹他不高兴了可咋办?”
沈逸当然能理解陈容的深意,他看着刘全有,鼓励他道:“我觉得你没问题,好好干吧,说不定能一步登天呢。”
刘全有憨笑道:“俺可不敢想,这辈子俺能干到二等家丁就心满意足了。听说陈公子不出一个月就走了,估计俺最多能领点赏钱,到时候俺分你一半。”
“不用。”沈逸笑了笑,没再说话。
……
陈容像每天一样,给芙儿讲了睡前故事。他终于讲完了大闹天宫,明天就该以唐僧的视角,讲述他的身世和奉命西天取经了。
就在他准备睡觉的时候,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意。
陈奇的父亲,陈明陈员外登门求见。
陈容用膝盖想都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看来陈奇他爹不像陈奇那么蠢,知道陈奇入狱的主要症结在自己这里。
虽然他很不想见,但现在不是和陈奇父子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至少,要等到陈薇从陈奇手上将经营权哄骗过来。
身穿蓝色大褂,领口和袖口都有着金色滚边的清瘦老者,目光锐利地盯着陈容,试图从他身上看出蛛丝马迹。
他不说话,陈容也不声不响。不管谁先开口,从心理上就占了下风。
沉默许久后,有求于人的陈明终究是憋不住了,率先开口试探道:“陈公子,明人不说暗话,小儿有得罪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这次能不能放他一马?”
陈容冷笑道:“陈员外玩笑了,是官府要定他的罪,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明黑着脸说道:“我们就不必拐弯抹角了。你我都清楚,官府抓他是崔家的授意,而崔家这么做,是因为你。”
“无凭无据的事情,陈员外可不要乱说。”陈容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一脸淡漠地说道,“不过在晚辈看来,崔知府已经宣布要在明日公审了,老百姓都盼着这一天呢,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声望,此事对崔知府而言,也断无回转的余地。”
“我明白。”陈明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说道,“我知道小儿这次是非坐牢不可了。我来求你,只是希望你能手下留情,不要再向崔家施压,为难于他。我虽然不清楚你的背景,但我相信你一定有这样的能力。”
陈容冷哼一声,说道:“我想陈员外是误会了吧?我没想对令公子赶尽杀绝,至于他轻判重判,我也不在乎。说句难听的话,汝在意蝼蚁乎?”
陈容简简单单一句装逼的话,在陈明听来却是在敲山震虎。他并不清楚陈容的身份背景,但是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他似乎有说这话的资本。
如果陈容的背景强大,这对他们来说是坏事。
如果陈容的背景特别强大,对他们来说却是好事。
因为看不上,所以不会在乎蝼蚁对自己的冒犯。这正是陈容想在他面前营造出的效果。
再次沉默许久,陈明突然起身拱了拱手,说道:“希望陈公子能言而有信,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