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昊忍不住回头问:“程小姐,你最后拿出来的那份签了字的文件是在哪里拿到的?裴总给我们的资料可没这一份。”
程斯念淡然说了句,“伪造的。”
“我知道那是舒桑月伪造的文件,胆子真够大的。”邓昊啧了一声。
程斯念纠正他,“是我伪造的。”
邓昊愣住了,连江易的眼里都闪过一丝意外。
“什……什么?”邓昊惊诧万分,“那上面的签名……”
“当然也是假的。”程斯念面不改色地说。
邓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签名是假的,怎么没人认出来呢?还是你上哪找来的仿笔迹高手?”
程斯念眼眸一暗,“的确有仿笔迹高手。”
她又云淡风轻地说:“不用担心,舒桑月做的那些事是千真万确,光是其他证据就已经够了,那份伪造的签字文件只是拿来在会议上唬他们,成为最后一根稻草而已。现在没有股东敢在明面上支持她,她又被撤了职,什么都不是了。墙倒众人推,接下来还会有人为了跟程斯洺表忠心,排着队提交各种舒桑月的黑料。别人避开她都来不及,不会有人还惦记着这一份小小的文件。”
江易点点头,眼里露出赞赏,“没错,真聪明,对付有些人用不着太光明正大,阴他们一把也无所谓。”
邓昊抿着唇不敢说话,觉得江易恋爱脑得有些发癫了。
这有什么好夸的?!伪造文件,这一不小心可是构成犯罪的!
江易浑然不觉邓昊的暗自揣度,问程斯念:“累了吗,想去吃饭还是回家?”
“杨远的案子跟舒桑月有关,我已经发信息跟钱律师说了,那几个人一定跟她有关系。”她声音低低的,非常疲劳且低沉。
已经没力气愤怒了,只剩下无力感。
江易一愣。
“我想去看他,能让钱律师安排吗?”
江易跟她商量,“明天再去可以吗?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杨远看到,他肯定会担心你的。”
她面无血色,黑眼圈很严重,脸也瘦了一圈。
程斯念犹豫了下,同意了。
回到家之后,程斯念一进门就整个人就往沙发上躺,还用毛毯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似乎想把自己跟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江易眼眸一暗,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坐在沙发边上,轻轻拉开毛毯。
程斯念露出脑袋,对上他的眼睛,忍不住眼眶一热。
她坐了起来,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喉咙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头一歪,她直接把眼泪蹭在他衣服上。
这个孩子气的行为莫名地又击中了江易,一颗心又酸又胀,更用力抱着她,恨不得自己的拥抱能为她抚去哪怕半分伤痛。
程斯念哽咽着出声,“你妈妈过世的时候你还那么小……”
她想象不出来他是怎么熬下来的,太难了。
江易一顿,眼里微微发热,吻了吻她的头发,温声说道:“会好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慢慢就会好的。”
程斯念的脸又往他怀里钻了钻,隐忍着啜泣了几声,又慢慢平复下来。
她突然起身走到房间,从衣橱里拿了一个收纳箱,直接坐在地板上,打开收纳箱。
江易半蹲在她身边,搭着她的肩膀,看到收纳箱里放着一件红色毛衣,还有一叠纸。
她哑着声音说:“当年快毕业的时候,我就打定主意,等我工作有了落脚的地方,我就再也不回京市,也不回程家了。所以大学最后一年,我把这些东西从家里找出来,都带到学校。”
江易翻开一看,红色毛衣已经明显发旧了,尺寸也像不到十岁孩子的身形,那叠纸则全部是发黄证书和试卷。
“这件毛衣是林姨送给我的唯一的礼物,小时候硬缠着她给我织的。”程斯念的眼泪掉在毛衣上,又迅速浸透到毛衣里,只留下一个印子。
“她把我从小到大考了满分的试卷,还有优秀证书都留了下来,但是好多都弄丢了,最后没剩多少。”
江易随手翻阅一看,试卷上面不是记着满分就是写着a,好多张试卷上面都有舒桑月的名字。
“都是林姨签的名字?”他问,想起她曾经提过林秋兰为了帮她应付学校,曾经苦练模仿舒桑月的签名。
看来刚才说的那个伪造文件上的签名也是从这里来的。
“嗯。”她轻轻点头。
程斯念翻着那些东西,一边看一边默默地流泪,江易在一旁默默地陪着。
程斯念再抬起头时,两只眼睛都红红的,看得他万分心疼。
“你今天什么时候到那边的?”她突然开口问。
“差不多就在你后头到的。”
“那你怎么一直假装不知道?”
“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不知道。”
“你在楼下等我的时候,担心吗?”
“有事邓昊会打电话给我。”
程斯念眸光微动,“你什么都安排好了?”
“也不是。”江易说,“我不知道原来你对付舒桑月是因为杨远的关系,我以为你只是想发泄,把之前的事翻出来跟她算账。”
直到她在车上说了那句话,他才意识到。
程斯念这才把舒桑月在林秋兰去世当天去过医院的事说了出来。
“她早上没出现,也是你做的?”江易问。
程斯念看了他一眼,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只好全盘托出。
江易听完有些后怕,“以后想干这种事跟我说,我找人跟着你。”
程斯念无力地笑了下,“我以为你会说,以后别干这种事。”
“也对。”江易认真说,“至少可以不要亲自动手。”
两人有一语没一语地搭着话,直到被钱律师的来电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