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空气中弥漫着躁动和兴奋的气息，所有人都带着辞旧迎新的心情，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街上到处一片欢乐气息。
    而这一天，也将成为程斯念人生中最难忘，最痛苦的一天。
    一大早她先打了电话给朱姐，询问了林秋兰的情况，说晚点就过去医院。刚出门又收到贺庭的微信，询问她是否会去书展。
    程斯念不知道他的目的，只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热情过了头。
    10点钟过后，程斯念跟江易两个人便出发来到书展。
    书展地点就在市中心的一家大型购书中心，因为是周末，吸引了不少爱书人士，现场时不时传来翻页声和交谈声，很是热闹。
    会场边上还有一处地方被围了起来，正在举行一个分享会，椅子上几乎坐满了读者，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上的分享嘉宾说话，听到精彩处还鼓起掌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江易一眼看到那位分享嘉宾就是傅峤生，忙示意程斯念。
    程斯念又惊又喜，“是姑丈，我们过去捧个场吧！”
    两人在最后一排的座位找了空位坐了下来，刚坐下来没多久，程斯念身边又坐下了一个人。
    是贺庭。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到她了。
    只是看到出现在她身边的江易时，贺庭神情微滞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如常。
    程斯念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
    贺庭问：“程小姐喜欢傅先生的作品？”
    程斯念实话实说，“老实说，我没拜读过傅先生的作品，不过他碰巧是江易的姑丈，所以我多关注了下。”
    贺庭有些吃惊地看了江易一眼，又问程斯念，“程小姐跟傅先生见过吗？”
    “见过啊。”
    贺庭往台上看了一眼。
    傅峤生在圈内的知名度不低，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唐沁跟傅峤生是相识几年的好友。
    那傅峤生应该跟他一样，也看出来唐沁跟程斯念长相相似到诡异的程度了。
    难道就没跟她们两个人提过？
    江易将贺庭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贺庭笑着问：“程小姐，今天现场还有几位圈内比较知名的小说家也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想认识下？”
    程斯念抿了下唇，“这样不太好吧，会不会很打扰？”
    贺庭偏头往不远处的地方看了一眼，改口说：“程小姐，其实那天我说的那位朋友，今天也在现场，她知道你对车祸的事既往不咎，心里很感激，也很过意不去，今天既然有缘又遇见了，我想介绍你们认识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脸？”
    程斯念心下顿时觉得怪异。
    江易突然开口，话中有话，“斯念，去认识下吧，不然恐怕贺主编心里会一直惦记。”
    既然贺庭这么刻意一直想让程斯念去见那位唐沁，就如他所愿，去见一下。
    贺庭没在意江易的话，见程斯念不反对，起身将他们带到分享会台子的后方。
    唐沁正坐在一张圆桌旁跟助手在聊天，背对着他们。
    贺庭过去跟她打了个招呼，唐沁转过身来，直接就对上了程斯念的视线。
    两个人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脸上都有一瞬的错愕。
    江易也忍不住瞳孔一缩，悄悄握上了程斯念的手。
    并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种戏剧性的强烈反应，唐沁和程斯念表面都镇定自若地互相握手，打招呼。
    只是眸底的浓郁情绪几乎都要倾泻而出。
    在江易的提议下，几个人来到了3楼的咖啡厅。
    江易和贺庭很识趣地坐到别的桌上。
    江易直接问：“贺主编费劲心思，想让斯念跟唐女士见面，是有什么目的吗？”
    贺庭一顿，却不否认自己的刻意，“如果她们之间没什么，我有没有目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易瞥了他一眼，又去仔细端详着程斯念的反应。
    程斯念眼神闪烁地一直去打量唐沁。
    唐沁面容白皙素净，并没有过多打扮，白肤红唇，眉眼处有着岁月留下的细纹，却丝毫不减她的美貌，笑起来的时候很温婉，看起来有些江南美人的气质。
    看着她的时候，有一股天然的熟悉感。
    唐沁显然没她这么淡定，握着咖啡杯的手一直有些无措又慌乱地来摆弄，视线也一直没离开过程斯念。
    “程小姐……今年多大？从小就在京市长大吗？”唐沁小心翼翼地问，眸光波动，隐隐藏着一丝期待。
    程斯念微顿，恍惚了半晌才回答：“我今年27。”
    唐沁一听激动了起来，又追问：“生日呢，生日是什么……”
    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又晦暗了下来，眼里暗含苦涩。
    程斯念苦笑了一下，闪躲着唐沁的目光，“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真正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听孤儿院的院长说，他们发现我的时候，我身上什么信息都没有，只能根据我当时的个头猜我的出生月份。”
    唐沁一听到她提起孤儿院，眼眶立刻红了，神情愈发激动起来，“是安……”
    程斯念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对，是安慈福利院。”
    唐沁眼里的泪立刻掉了下来，程斯念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她。
    唐沁接过时，双手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指尖。
    程斯念也任她握着，并没有挣脱，只是看着唐沁的眼泪，自己的心里也莫名地涌上来许多不舍和难过。
    唐沁擦了擦眼泪，又深深地把程斯念的脸仔细看了一遍，“那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程斯念顿了顿，又偏头看了江易一眼，温声说道：“挺好的。”
    唐沁闻言，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可下一秒又难以抑制地伤心起来。
    气氛莫名变得有些伤感，两个人都怀揣着一些微妙的情绪，却又各自战战兢兢地掩饰着。
    一切都太突然了。
    两个人都没想好要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
    程斯念温声问：“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唐沁含泪点点头，“已经没事了，你呢？对不起，我也没想到那辆车会出故障，才会连累你受了伤。”
    “没关系，也算是有缘分。”
    缘分两个字又击中了两人，唐沁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情绪，但是程斯念脸色淡然，看起来毫无波澜。
    一记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程斯念暗松一口气，赶紧按了接听键。
    对面是陌生的男人声音。
    “你好，是程斯念小姐吗？”
    “我是，您是哪位？”
    “这里是xx公安局，昨晚在齐新路发生一起斗殴杀人事件，你的亲戚杨远被指认为行凶者，你能尽快抽空过来沟通处理一下吗？”
    程斯念闻言大惊失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说什么？”
    江易察觉不对，立刻冲了过来，连唐沁也被她的样子吓住了。
    程斯念紧抓着江易的袖子，眼神里有些前所未有的恐惧。
    江易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杨远……杀人了。”程斯念脸色都发白了，哆嗦着嘴唇，“我要去公安局。”
    唐沁闻言惊得站了起来。
    江易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我跟你一起去。”
    走之前，江易急匆匆跟已经做完分享会的傅峤生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程斯念离开了购书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