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念又说：“江总，我想请三天假。”
    江易深吸一口气，“好。”
    车子停在新水兰庭大门口，江易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告知他住她对门的事。
    程斯念下了车，江易赶紧说：“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
    程斯念脸色平静如静止的湖面，毫无波澜，可江易不知道怎么地觉得她此刻只是在他面前强撑。
    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无力。
    他很想冲过去抱住她，告诉她可以把所有事都跟他说，他会保护她。
    可是他知道此刻不行。
    会把程斯念吓到的。
    他不得不点头。
    程斯念迅速上了楼。
    一进屋，她木然地开了灯，窝在了沙发中。
    强撑了整晚的身躯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她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再因为那些人流眼泪。
    可是眼眸止不住地颤抖，眼泪也不停地流出来。
    屋里的程斯念默默地流着眼泪，浑然不知道已经从车库上来的江易此刻正站在屋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眼底一片痛心。
    良久，才转身，眼神转变成一片阴鸷。
    ——
    程斯念请了三天假。
    江易这三天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第一天踏进公司的时候就满脸阴沉地把姜雪儿叫进了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姜雪儿才从办公室出来，一脸沉重，众人以为她做了什么事被江易责备了，还关心了一下。
    姜雪儿却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接着叶清扬被叫了进去，一进门看见江易的脸色极其难看，眉宇间还有怒色。
    “怎么了？”他好奇地问。
    江易敛了怒色，“你把汪勇泉入职以来所有经手的采购项目都查一下，有疑问找采购部的安然，她会帮你的。”
    叶清扬一愣，低声问：“你要查汪勇泉？”
    汪勇泉得罪他了？
    江易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安然可是汪勇泉带进来的人，她怎么会帮我们查她自己的上司？”
    江易淡然说道，“有利可图，自然就会帮。”
    叶清扬有些意外。
    江易隐瞒自己是陆家人的身份，进入晟宇以来，从来不屑于办公室政治。
    按他说的话，水至清则无鱼，无论什么环境，都不可能阻止潜规则的存在。
    像汪勇泉这样的人，仗着董事长侄子的身份进来，以权谋私，不是没人知道，只是有人依附，有人明哲保身，所以他才能安稳地做到现在。
    只要不出事，可能他会一直高枕无忧。
    江易又说：“你跟安然一起查，需要任何权限我都给你批，查完把所有东西都交给她就行了。”
    江易双目凛凛，透着寒光。
    他脑海中又响起昨晚沈医生的话。
    沈医生是当年陆怀礼的心理咨询医生，跟陆家关系匪浅。
    江易昨晚回到公寓后，按捺不住内心的煎熬，便联系了沈医生。
    “照你的描述来判断，不排除你这位女性朋友曾经遭遇过对她身心造成严重影响的创伤性事件，例如性侵或者虐待。”
    “通常这类受害者在再次遇到施暴者，或者身处在类似的环境的时候，可能会因为想到过往的痛苦经历，从而产生强烈的生理和心理反应。”
    昨晚的饭局原来是汪勇泉安排的，跟东盛的合同也极有可能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才会出现这样的事。
    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汪勇泉。
    叶清扬有些愣怔，直觉告诉他汪勇泉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把江易得罪得毫无商量的余地了。
    “还有，斯念请假了，她手头上在跟进的东盛合同，你跟安然来处理。我的要求是，下年度不再续约，剩余履行期他们要是敢不安分，直接告！”
    那个叫季君衡的，他也会慢慢对付！
    叶清扬看着江易满脸怒色，暗想这是要发什么疯……
    走出江易办公室的时候，他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一天，凡是进去江易办公室的人都不同程度地遭受到他的怒火，虽然没真的挨骂，但是光承受他的怒视，就已经让人汗流浃背了。
    平时温和的江总，今天变得异常苛刻。
    办公室内插科打诨闲聊的声音都没了，大家只敢在线上私聊探究江总今日为何如此暴躁。
    互通了大家被骂的原因，发现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只能归结为今日日子不对，最好对江易敬而远之。
    晚上江易回到了陆宅。
    在餐桌上吃饭时，江易单刀直入地跟陆怀礼说：“爸，我要把采购部总监换掉。”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怀礼想了下，“汪董的侄子？”
    “是。”
    “为什么？”陆怀礼有些好奇。
    儿子进了公司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干涉其他部门的人事变动。
    江易面色淡然，“内审收到匿名举报，汪勇泉存在不当行为，利用职权为个人谋取私利，损害公司利益，严重触犯底线，不能留。”
    陆怀礼愣了下，“内审收到举报了？”
    总监级别以上的人如果涉事，按理说内审必须汇报给他的，怎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江易漠然说了一句：“后天就会收到了。”
    陆怀礼看了江易一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怀礼干脆直接问：“是谁匿名举报的？”
    “采购部高级经理安然，事成之后，她会取代汪勇泉的职位。”
    餐桌上陷入了沉默，陆怀善和傅泽也偷偷互看了眼。
    陆老爷子难以置信地问了句：“你这是要……”想了半天，憋出一个词，“滥用职权？”
    江易挑眉，“是，不行吗？”
    陆怀礼点头，“可以。”
    陆老爷子：“……”
    “谢谢爸，汪董那边就交给你了。”
    “好。”
    两父子很愉快地达成了协议。
    陆老爷子欲言又止了半天，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陆怀礼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今天董事会有人来找我，说受人之托，要投诉晟宇集团的总经理出手伤人，要我处理下，怎么回事？”
    这些年来，陆怀礼一直对外说儿子在外国工作。
    江易入职晟宇之后，圈子里的宴会也从不参加，商务性质的宴会也是以下属的身份跟着陆怀礼参加。
    除了陆怀礼身边亲近的人，整个圈子没几个人知道江易跟他的关系。
    陆怀礼今天听说这件事，颇觉意外。
    江易一向温和有礼，甚少有事情能激怒他动手打人。
    其他人也吃了一惊，看着他。
    江易眼都不抬一下，冷哼一句，“打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