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握着手机，手指头在屏幕上方僵着。
    叮的一声，对话框里突然又跳出来一条新信息。
    【我还在小区门口吃晚饭，如果要加班，还得再等十分钟。】
    江易看了下时间。
    已经八点半了，她怎么现在才吃饭？
    是因为跟男朋友吵架吗？
    小区门口……
    江易此时就在新水兰庭正门，他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探向车外，往门口那一排商店望去。
    终于在前方的便利店门口看见了她。
    便利店门口灯火通明，就她一个人坐在店门口。
    从他这个方向刚好正对着她。
    跟平时在办公室见到的干练利索的样子完全不同，今晚的她扎了个很随意的丸子头，额头发丝还有些凌乱，身上还穿着一件卡通t恤。
    非常休闲惬意。
    她一边吃东西还一边看手机。
    是在等他回复吧？
    怕她真的以为有紧急任务而不好好吃东西，江易赶紧回复：【不需要，下周上班再说。】
    消息发出去，立刻显示已读。
    他再抬头往外看。
    程斯念放下食物，两手并用地按着手机。
    叮一声，她回复了。
    【好的，如有需要，周末可联系我。】
    今天已经是周五了。
    江易蹙眉。
    他看起来像个爱压榨人的资本家。
    周末也可以联系吗……
    他继续打字：【那我加你微信吧。】
    按发送。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微信联系比较及时。】
    说完迅速摁灭手机，似乎这样可以掩盖心底冒出来的一丝心虚。
    又忍不住再按亮手机时，程斯念已经把微信号发了过来。
    江易很快把好友申请发过去。
    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猫的照片，微信名直接就是sinian。
    朋友圈空空如也。
    跟他一样不爱发朋友圈。
    江易勾动唇角笑了下，再往外看去，程斯念已经放下了手机。
    担心车子被她认出，江易重新启动车辆，开进了小区。
    程斯念吃完东西，又散了会步，刚进了门，手里的手机传来微信的信息提示音。
    以为是江易发的，程斯念赶紧打开微信。
    妈：【明天中午回家吃饭。】
    她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
    第二天是周末，程斯念在11点钟抵达了位于云城西区的一栋豪华别墅。
    开门的保姆看了她好几眼才认出来，欣喜地喊着：“哎呀，小姐，是你啊，快进来，太太在家等你呢。”
    程斯念勉强对她笑了下，“张妈。”
    高耸的铁艺大门被打开，往里走是宽敞的前院，草坪被修剪得很整齐。
    别墅的外观采用的是欧式设计，精致华丽的装饰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身份。
    程斯念跟着张妈走进屋内，屋内的一切陈设并没有多大变化。
    张妈冲屋内一位妇人恭敬地说道：“太太，小姐回来了。”
    妇人正站在落地窗前的台子上仔细修剪着盆栽，听到声响，抬起头。
    舒桑月已经年近五十，但她的脸，她的皮肤还是光润细滑的，身材依旧修长，头发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精心梳理。
    她站在那里，娴静端庄，雍容华贵，像一件精美的装饰品，一幅精雕细琢的画作。
    美丽而冰冷。
    这么多年来，程斯念经常很好奇，舒桑月长得那么美，笑起来的样子本来应该是很赏心悦目的，但她是怎么做到脸在笑，而不让笑意跑到眼里的。
    她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程斯念上前轻声喊了一句，“妈。”
    舒桑月笑得恰到好处，朝她伸出手，“斯念，过来给妈看看。”
    程斯念走过去，把手放到她手中。
    舒桑月的手有些凉。
    舒桑月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上下打量了一番，“从过年到现在，又大半年没见过面了。你啊，太瘦了点，以后多回家来，让张妈给你做好吃的。”
    程斯念顺从地点点头。
    “今天你爸不回来，你哥等会就到，今天就我们三个人吃饭。”
    “爸身体怎么样了？”程斯念也例行公事地问，其实心里并不关心。
    “都是心血管方面的老毛病了，没什么事，赵医生一直看着。公司方面也有你哥在，所以一切都还稳妥。”舒桑月不紧不慢地说着。
    程斯念“嗯”了一声，一时无言。
    舒桑月又说：“你先坐会，我还有个电话要打。”
    自从丈夫身体状况欠佳之后，舒桑月也逐渐参与了公司更多的管理。
    程斯念坐在客厅里发呆。
    自从去南市上大学之后，每年她只有寒假的时候才会回来，毕业之后留在当地工作，回来的次数更加屈指可数了。
    眼前的这个房子，身处在这个房子的感觉，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
    她起身走到二楼，推开自己的房间。
    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浅粉色刷的墙壁，粉色的梳妆台，房间中央是白色公主床。
    她走到书架旁，上面还放着她初中高中的课本，她抽出一本翻开，看着上面自己亲手写的字迹，觉得有些恍惚。
    “终于肯回来了吗？”
    背后一记冰冷的声音响起，程斯念心一颤，手中的书掉到地上。
    她转过身，门口倚着一个身材颀长，长相俊美的男子，神情冷若冰霜，眼中带着些许不屑。
    跟记忆中的眼神一模一样。
    程斯念轻声唤道：“哥。”
    程斯洺嗤笑一声，“不错，比以前镇定多了。”
    说完，他转身下了楼。
    程斯念捡起书，重新放回书架，深吸一口气后，她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下楼时，正好赶上开饭。
    精致奢华的大理石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热腾腾的菜式。
    程斯洺和程斯念分别坐在舒桑月两边。
    舒桑月笑着说，“虽然今天老程缺席，只有咱们三个人，也算是一家团聚了，都是些家常菜，你们两个多吃点。”
    程斯洺头也不抬，冷笑了一声，“老头不会是又找到新的相好，才不回来的吧？”
    程斯念手一顿，继续扒拉着碗里的菜，当作没听到。
    舒桑月脸一沉，“斯洺，那是你爸爸，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程斯洺抬眸，看着舒桑月，满脸讥讽，“程裕是我爸，但你不是我妈，少摆出这副姿态来教训我。”
    舒桑月的脸更难看了，隐忍着怒气不发作。
    程斯洺又看了程斯念一眼，看她故作淡定，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突然又冷笑出声。
    “我们三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硬凑成一桌在这里假扮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舒女士，都这么多年了，这些把戏你还没玩够呢？”
    程斯念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