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南台县在申城以西,不归申城管辖。
一马平川,却很穷,宁海省排第三,头两名都是山里的。
县里穷,一年的财政收,去了必须的医疗、基建、办公,连开工资都不够。
虽说穷,这年却在全省出了件大事。
县长去外地考察转了一圈,回来把县政府的大楼给卖了。
说是卖,也叫土地转换。
转身在县城南侧三公里处,新盖了一座办公楼。
那个时候,宁海省各县经济才刚刚有起色,财政吃饭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各市、县的办公大楼,还都是从建国开始的,没动过。
南台县第一座新建政府办公楼,比上级市里的还大。
大楼建了很拉风,各种风言就多了。
当时正在叫停楼、堂、馆、所的建设。
“财政穷县、豪华建楼”报道一播出,迅速在全省引起了强烈反响。。。
第一章、南台杂事和画胡
1、 胡子
南台县其实不该穷
历史上,这个地方出马帮贩卖私盐、走私物品。
钱挣不到,不守本分,打架打家劫舍的,就成了胡子、土匪。
马帮多,胡子多,土匪多,官军就进行了收编。
收来收去,就收出了个名人,后来成了大帅。
还没有成为大帅前,娶了四位妻妾,一连生了五个姑娘,第六个终于是小子
为了好养活,乳名就带了“小”字。
怀小六子的时候,大帅有种预感,就在现在南台县西北处农村,建了新房子。
院子里种了一棵枣树,寓意早生贵子。
有了第一个,就该有第二个。后来真的又生了两个,并且个个出息。
南台县开始建新大楼的时候,枣树正好102岁。
枣树历经战争,各种运动,却一直枯叶茂盛,果子果实累累。
村里人从来不吃村上的果子。
没有人打枣,掉下来的树枝也不多,全被收集起来,堆在周围,年头多的成了灰色。
南台县本不该穷,但穷是有
县城西南几十公里就是海。
西北、北部是山区,矿产很丰富。
县城周围是平原腹地,一望无际的青纱帐、芦苇荡。
解放前,胡子、土匪夏天把这里当成了天然屏障,官军缴了几回,人都找不到。
到了冬季,大大小小的,猫山里了。
打不了就收编。
等出了大帅之后,这里大大小小的,没有收编的马帮、胡子、土匪,也都跟随大帅打江山,当了大大小小的官。
当了官后,自然不愿意提及往事,家里亲的人又都跟着出来了。
大帅不愿意提,混出模样的不愿意提,慢慢的,这地儿就被忘记了。
加上过去胡子、土匪把地方百姓,周围过往商个嚯嚯够呛,没了人气,也就起不来了。
2、 画胡
画胡,也有叫画胡、画狐、画弧,就是这个音,放纸面上,写成什么的都有。
南台县穷,百姓老实、本分。
多水无山,眼睛宽,脑瓜又灵份。
上个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很多人还在忙活着土地时,几个过于灵份的人捣腾起紧紧俏物品来。
几个人搭上去广州的列车。
那时候的列车是绿皮的,快一些的也要50多个小时。
刚开始捣腾的时候,没有钱,七下八下凑的。
卧铺贵,也不好买,紧的时候,加个四、五百也可能。
就坐硬座,一趟下来,脚脖子粗了一大圈。
路上寂寞,就打扑克。
火车上卖烟、酒、香肠、烧鸡、瓜籽、毛嗑的不少,贵。
多是自己带。
站台上有固定的商亭,不够了就在站台上买。
还有流动的小贩,和车站的有关系,跑到站台,挨个扒着火车的窗户,推销、叫卖。
当时长途标配食品主要是毛嗑、香肠、咸鸭蛋、黄瓜、面包,方便面、白酒。
条件好的,会带上苹果、少量的桔子。
水果不会带多,过了长江,水果自然不缺。
三天的行程,车上难熬,酒少不了,鸡就受了牵连。
沿途上,一只烧鸡、一只扒鸡,下肚了,睡上几觉,广州就到了。
回来时,每个人三四个大包。
牛仔裤、蝙蝠衫、电子表、电动刮胡刀、化妆品、小刀、压缩饼干、纱巾、钥匙链、扑克牌、麻将牌。。。
只要能挣钱,就往回捣腾。
后来有了点钱,再出行就改成了硬卧,吃的还是那些,不过身边多了女人。
南台县不大,90年代突然从申城市流行起军大衣、女人靴,走在街上,有这身的女人,多是去南边捣腾过的。
女人多不是家里的,哥啊、妹的,叫得热火朝天。
至于是否到了南边住在过一起,回来之后,是不是也住在了一起,大家忙着羡慕,别人去思想这些。
后来,申城市的批发市场火了,一个个摊主办起了公司,南边常年派人住那。
货多价低,缺啥进啥。有长期客户的,直接把货要过来了,钱过后再算。
县里人穷,一年去一两次省城,几包袋子就把全年的装回来。
在外人看来,去省城,脸上不光辉着,几个灵分人的东西渐渐的就卖不出去。
看着库里堆满的物品,灵分人又来了灵光。
这天天不亮,郊区的库房院里开出了三台特殊的车,司机正规的制服,一脸的严肃。
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黑红脸堂,没说话先笑,露出白黄相间的牙,一点不招人烦。
这个叫张亮,画胡就是从他的嘴里传出来的。
一次喝酒,大家羡慕这小半年,把库里的货全弄出去了,不仅没赔钱,还很挣了一笔。
这次张亮又领着,弄了几车特殊单位的大衣、皮鞋、皮带、棉帽子、被褥。
让大家眼馋的是一个车上装着狐狸围脖、长短狐狸皮夹克、鎏金项链、玉石镯子。
“看见没,就这几车货,出去不出一个十天半拉月,我就全给它折腾出去。”
“不信,告诉你,哥们到哪。那当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见到我,我这一画圈,他就迷糊。”
打这起,人们相信了。说画圈不好听,加车上还有狐狸皮毛,大家觉得叫\"画弧“更确切。
大邱镇在南台县北一百多公里,是张亮每次画弧必去的地方。
山多,偏僻,货物短缺,人好糊弄,还有关键的是,有这亮相好的在这。
车子浩浩荡荡的开到了镇政府院子里。
镇长还有镇上的部长,顶着车队迎了过来。
“呵呵,老张啊,有阵子没过来了,这次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全是短缺的东西。”
“现在他们那经费不足,有些服装啥的,放那也是放着,地方百姓喜欢掏弄不到,有人趁机卖高价,便宜的都是冒牌的。满足一下百姓的需要,”
“咱们有关系,他们又不方便出来卖,这不就拉来了。”说着指了指车,又把目光向车上瞟了瞟。
车上的司机身着服装跳下车来。
镇上的部长见了向前互相拥抱后,又被热情的介绍给了镇长:“这是庆军,和你说过的,当年我们是上下铺。一起待了三年。”
“哎呀,听说你要来,把我高兴坏了。咱们先进去,早准备好了。”
“哎,这些物品是怎么回事,真的这么缺钱啊。”
“哪啊。这些人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找上头从咱那借来辆车,还特意让我跟着开车。反正也没啥事,一路上有吃有喝的。”
\"那东西?可别听他们瞎说,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给单位上的,和给地方服务部的东西一样,不能说真,也不能说假。不过他们还真挺有能耐的,到哪说得正儿八经的,蒙人呗。”
二人说笑着往里走。
张亮转过身来从驾驶室里取出了一条狐狸围脖,做出早就准备好的样子。
“这是给嫂子,我特意挑好的留下的,一点心意。”
“哎呀,上回的金链,我回去就给你嫂子了。虽说是镀金的,比那金的还漂亮。”
“那算个啥,一点小意思,嫂子需要啥,你就直说,别客。”
“那个吃饭我就不进去了。你赶紧陪庆军他们去吧。”
“我这安排一下,让他们在这卖卖货,过会我还有事。”
镇长向后面的食堂走去。,和部长、庆军他们喝酒去了。
张亮麻利的指挥大家在院子摆开了摊子后,又从驾驶室里拿出个袋子,向外走去。
大邱镇临着省道,两边一溜的饭店、理发店、合作社、代销点、下杂。
西边一排平房里是镇上仅有的一家旅馆。
”哎哟,哥,你好些日子没来了,有半月了吧。是不是把人家给忘了。”
“ 这不,本来是要绕别的地方,特意过来看你。”
”看看,特意带给你的,北边进口的狐狸皮做的。”
女的叫大美,是这里的服务员里最漂亮,最风骚的。
大美家不是本地的,做起事来就没了想法,不怕人嚼舌头。
过往的司机腰包鼓些的,跑不过她眼睛,躲不过她的腰。
“哎哟,这围脖可真好看。张哥,看在姐的份上,便宜点给我们也弄一条呗。”
“好、好、好。今天就住这不走了,一会我让他们带过来。卖外边人六百,给你们就三百吧。半价。”
“哎哟,那可得好好谢谢张哥了。”
张亮转身搂着大美向屋子里走去,也不等天黑大晌午的,就开始了做起二人要做的事情。
服务员一共有三人。
卖完了货,不等天黑,张亮随行的也回来了,车就停在了镇上的院子里,安全。
晚间,三个服务员都得到了一条狐狸围脖,只是张亮的弟兄们也没有收钱。
镇上最好饭店的包房里,张亮和兄弟们搂着围着狐狸围脖的“美女”们,开怀畅饮起来。
狐狸围脖,底子里就是兔子皮,实打实的价,城里市场上就80,还少有人买。
经过这一画弧,真的沾了妖气。
那边,庆军喝完了酒,早早就在旅店里歇了。
张亮不仅在外边画弧,还把弧画到了家里。
不姨子本来和妹夫过得好好的。见张亮在外发了财,也要跟着去。
结果画着画着把自己画到了别人家男人的怀里。
因为这事,媳妇家里好长时间不让他进门。
本来张亮很有钱了。
不收手,越走越远。
终于一天出了省,在外地,被当地工商部门抓到卖假货。
庆军单位早已经不允许再派车、派人,没了保护,连人带货全被扣了。
人倒没事,几天就出来了,加上处罚,好不容易挣的钱,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