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杪提着水管冲进工厂，她一边用水给自己开路，一边喊道：“宋盏，你在哪？”
    “听到就回答我一声，一声就行。”
    “宋盏，我知道你肯定没事的！”
    咳咳——
    江云杪喊了两声，边喊边冲，工厂内温度奇高，浓烟四起，江云杪在喊第二遍的时候，便被烟呛了一口，只感觉到眼前一黑，她咬住舌头强制自己清醒，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
    此时她还没注意到，火焰已经烧上了她的头发，刚刚淋在身上的水并没有覆盖全身。
    “宋……宋……”
    江云杪越往里走越喊不出话，她发现手中的水管已经不够长了，继续向前，肯定就出不去了。
    但是宋盏可能还在里面，怎么办？
    江云杪来不及做理性的判断，本能和潜意识驱使着她放下水管，加速冲向工厂深处。
    工厂最深处，火焰反而不如中间区域，因为纸箱和纱布都堆在中间，但因为浓烟迟迟出不去，里面反而是烟最重的地方。
    江云杪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再次被浓烟猛地呛了一口，直接控制不住平衡，狠狠地栽倒在地。
    砰！
    一个有力的臂膀将江云杪托住，下一刻，一块潮湿的“毛巾”捂住了江云杪的鼻子。
    “宋盏，是你么？”江云杪感觉自己看不清楚，浓烟有些辣眼。
    “别说话了。”宋盏说道，此时他自己的脸上也围着一条湿“毛巾”。
    “毛巾”是宋盏把上衣扯破做的，水来自工厂深处的水桶。
    宋盏将江云杪带到工厂深处的角落，那里有一个排风扇还在转，能够将周围的烟抽走一部分，宋盏就是蜷缩在那个角落才能坚持到现在。
    但火灾让浓烟和温度持续升高，电路随时会中断，也不知排风扇能转到几时，宋盏也坚持不了多久。
    江云杪稍稍好转一些，看向宋盏，宋盏捋了捋她的头发，一摸都是烧焦的发梢，更是心疼。
    “已经让你跑了，你还回来干啥？”宋盏严厉道，心中却生不起气来。
    “我看到着火了，我就回来了，我……”江云杪说道，“咳咳，我得救你。”
    “你救不了。”宋盏说道。
    “救不了，我就跟你一起死。”江云杪咬牙道。
    宋盏沉默了片刻：“值得么？”
    江云杪还要说话，一口气又上不来憋住了。
    “小口一点，尽量别大口呼吸，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宋盏劝道。
    “出去？我们还能出去么？”江云杪按照宋盏说得好了一点，低声道。
    “能，之前一直担心他们守在门口，现在看估计早就跑光了。”宋盏左右看了看，“看到你我才想起来，刚才有一个工人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他应该是从外面绕进来的，说明工厂一定有后门或者地道。”
    “真的么？”江云杪感觉又燃起了希望。
    “嗯。”宋盏点头道，其实他也不确定，但人总要有希望。
    宋盏的猜测并非毫无根据，他之前看过关于地沟油等黑产的报道，这些人很聪明，也很难抓，原因是每次有风声，他们都会从后门或者地道逃跑。
    准备后门或地道，这是做黑产常见的退路。
    宋盏让江云杪在这待着，自己去旁边寻找出去的办法，江云杪抓住宋盏的手臂。
    “别……别走。”
    宋盏看着江云杪的眼睛，好像一瞬间回到了那个元宵节，那个兆麟公园冰雕城堡下面。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恐惧和依赖。
    “放心，我马上就回来。”宋盏摸了摸江云杪的脸蛋，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笑容。
    接着宋盏便消失在浓烟中，江云杪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她好想睡觉，“毛巾”也开始发烫了。
    江云杪感觉过去了好久，但实际上也就不到2分钟，宋盏找到了工厂的后门。
    后门不大，一个1米高的铁门，需要弯腰才能出去，藏在一条油迹斑斑的围裙下面，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这是用来应对突击检查逃跑的门，宋盏推了一下，能打开，外面挡门的门栓已经被拿下来了。
    这种门可以从外面锁住，为的是阻拦追捕的人追上来，一旦放下门栓，在里面怎么都推不开。
    宋盏立刻将门开到最大，头探出去，一是缺人没人，二是呼吸空气清醒一下，然后迅速折返回去。此时江云杪已经昏过去了，宋盏直接扛起她就跑。
    呼~
    呼~
    呼~
    冲出工厂的那一刻，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宋盏险些跪倒在地，工厂后面是丛生的杂草，宋盏光着上身，汗流如柱，胳膊上有一块块火星和高温物体留下的烫伤和烟灰。
    江云杪还是没有醒过来，宋盏把她放到平地，让她能够呼吸流动的空气，宋盏试了一下，江云杪呼吸还在，应该是因为缺氧和吸入浓烟导致的昏迷。
    大概等了有半分钟的时间，江云杪猛地咳了几声，眼睛逐渐睁开，看到宋盏累瘫在旁边。
    “这是哪？我们这是……得救了？”江云杪声音微弱道。
    “还是地球。”宋盏笑道，他感觉自己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了。
    “得救了……”江云杪尝试站起来，手臂抵在地上传来一阵阵疼痛感，“嘶——”
    宋盏一下子坐了起来，抬起江云杪的手臂，看到她的小臂外侧都被烫伤了。
    而江云杪也彻底看清楚了宋盏的状态，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
    此时两个人脸上都脏兮兮的，在彼此的眼里却又那么英俊和美丽。
    “疼么？”宋盏问道。
    “有一点。”江云杪摸着宋盏的后背，“你疼么？”
    “没感觉了。”宋盏摇了摇头。
    “能走路么？我扶你起来，工厂前面有水，冲一下能好一些。”宋盏说道。
    宋盏搀扶着江云杪起身，今天江云杪穿的是短裤，他看到江云杪的膝盖也破了，江云杪笑道：“逃跑的时候摔了一跤。”
    两人慢慢来到工厂前面，此时光头等人早已没有了踪影，而附近的居民因为看到了火光也跑了过来帮忙，现在工厂前面聚集了有十几号人。
    “有人，那有人逃出来了！”
    “什么？里面还有人么？”
    宋盏和江云杪被发现了，而远处也传来了警笛声。
    江云杪捋了捋头发，这才注意到长头发被烧掉了一大截。
    宋盏心疼道：“会长出来的。”
    江云杪摇头抿着嘴角：“没关系，剪短就行了。”
    “我剪短头发，也会很好看吧？”
    宋盏重重点头：“一定很美。”
    江云杪展颜一笑，她向前一步，将宋盏抱住，这一次宋盏也紧紧抱住了她。
    “好紧。”江云杪说道，“我快喘不上气了。”
    宋盏一听就要松开，江云杪却说道：“别松。”
    “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