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鬼影化作一团鬼雾,受束链牵引交融在一起,宛如磁铁相吸,最终凝聚成一团血色的幽灵之气。
片刻后,这团鬼气渐趋凝实,幻化出一个男孩的模样。
卓远对这男孩的形象再熟悉不过,与威仔别无二致,不同的是,眼前的威仔面庞扭曲,四肢畸变,犹如卓远初访旧宅所见的威仔。
“这里怎又出现了一个威仔?”白沫玲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桀桀,你们都是恶人,你们都要受罚。”
畸变之躯的威仔邪笑,房内的鲜血燃烧成血雾,涌向威仔。
“恐怕此威仔只是真威仔的一缕残魂。”
卓远猛然祭出魂收瓶,砸向畸变的威仔。
瓶子瞬间爆裂,被困的威仔形体冲出,两个威仔就此对立而立。
“求你,别再伤害他人了,他们都是无辜的。”
人形威仔现身,恐怖的血雾开始从房间内消散。
“你这胆小鬼,我在保护你,明白吗?滚开!”
“有两个,哪一个才是真实的?”白沫玲看着争执不下的双生威仔,满心疑惑。
卓远也未能洞悉其中奥秘,趁两个威仔在激烈争执之际,他悄然取出了一枚魔晶通讯器,拨通了与冥界猎魂者钟馗的联络。
“钟爷,打扰了,抱歉惊扰您的冥憩。”卓远听见电话另一端,钟馗正与他的两位幽界同伴——魂魄铸匠王富曲和灵智学者柳含烟对酌,心中暗觉时机不妥。
钟馗并未介怀,笑声中透露着超脱,随即向卓远剖析威仔的双魂之谜。
短暂寒暄后,卓远直入主题,问起了威仔的困境。钟馗尚未开口,柳含烟的声音已在魔晶中回荡:
“卓兄应知,凡人身负三魄七魂,鬼魂乃生命精魄与意识的交融。生者尚能隐藏善恶,但当化为亡魂,善恶便会如影随形,清晰可见。威仔临终之际,复杂的愤恨撕裂了他的灵魂。”
“懦弱纯真的那一面凝聚成善魂,虽正直却因畏惧而需庇护,于是催生出代表残暴的恶魂,它们彼此对立,互不相容。”
卓远闻言,频频颔首,对魂魄世界的理解更加深远,柳含烟的学识果然非同凡响。
又交谈一阵,卓远挂断了通话,心中已大致有了对策。
“卓远,你握着那个神秘盒干什么?快想办法,威仔快要被黑暗面完全吞噬了。”白沫玲的焦急之声传入卓远耳中。
此刻,代表邪恶的威仔早已无心与善良的威仔争吵,内心的怨毒犹如野火般蔓延,令他对善威仔嗤之以鼻。
“像你这样的废物有何用,不如让我吞噬,助我完整,到那时,谁还敢欺辱于我!”恶威仔怒不可遏,血煞之力涌动,欲吞噬善威仔。
“威仔!难道你要辜负周倩姐姐对你深深的期待吗?”卓远一声断喝,让两个威仔的动作一滞。
“小倩姐姐……”两道声音同时低语。
卓远见状,心中有数,他知道无论哪个威仔,对周倩的感情都刻骨铭心。
“都是你!你的懦弱无能害死了小倩姐姐,你罪无可恕!”恶威仔怒指善威仔,吞噬之力更甚。
善威仔瞬间失却抵抗意志,满面愧疚,任由恶威仔吞噬。
卓远深知,一旦善威仔被彻底吞噬,其纯净意志将会消散,恶威仔将成为完整且强大的凶灵,那时将更为棘手。
“沫玲,把那张日记碎片给我。”卓远突然对白沫玲说道。
“啊?什么碎片?”白沫玲一时不解。
“就是我们在王艳处得到的那张日记纸,不是一直带在你身上吗?”卓远解释。
“你要干什么?那是我的。”白沫玲瞪视卓远。
卓远皱眉道:“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别紧张,当务之急是解决威仔的问题,相信我,把它给我。”卓远摊开手掌,等待着她的回应。
白沫玲从衣袖深处取出一张泛黄的古老羊皮纸,上面的墨迹依稀可见。
“我们是共赴奇境的伙伴,别妄想抛下我独自追寻幽灵遗产。”
“安心吧!”卓远迅速接过羊皮纸,专注地审视其纹理。
“果然如此,她就隐藏在这片羊皮之下。”卓远心底悄然释然。
他凝聚灵力,双手交叉呈祈愿状,低语吟唱起神秘的咒语:
“五界山岭,灵游魂魄,三界唤灵,七维归位,疾如幽令,显形吧。”
猛地按向羊皮纸,刹那间,室内风起云涌,羊皮纸如旋风般飘浮升起。
紧随其后,一缕幽邃魂气袅袅升起,凝聚成一具鬼魅的身影,悬浮在卓远眼前。
鬼影渐渐显现真容,竟是一个清秀脱俗、衣饰简朴的少女。
“小……小倩姐姐……”
两个威仔惊讶地盯着少女,眼神怔怔。
“真是…姐姐,真的……”
在看见周倩的幽灵瞬间,即使是邪恶的威仔也放弃了吞噬善良威仔的念头,因为周倩在他们心中无可替代。
“威仔……是你……吗……”周倩缓缓启唇。
“是我,是威仔,总算找到你了,呜呜呜……”双胞胎威仔奔向周倩,紧紧相拥。
“卓大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为何羊皮纸中还能出现鬼魂?”白沫玲满面疑惑地问卓远。
“我想,善良的威仔之所以不顾危险频繁造访村落,可能正是因为周倩的幽灵失踪了,威仔为了寻她,才会冒险进入村庄。”卓远解释。
“我还记得王艳提过,这张羊皮纸是在村子里的那个小屋里找到的,而那里曾是周倩的家。尽管那间屋子已被我们摧毁,但我们从未见过周倩的幽灵,所以我认为她的魂魄被困在这张羊皮纸里。”
白沫玲点头,理解了他的推断。
“咦~”
“你看,这屋子怎么变了样?”
原本充斥怨念、笼罩在血色之中的房间,此刻竟焕然一新。
血色褪尽,阴郁的氛围消散,整间屋子转眼变成了一间寻常的卧室,明亮而温馨。
“臭小子!你给我记住!明天老子就把你卖给兔爷,省得碍老子的眼!”
一阵粗犷的咆哮钻进卓远的耳朵,他转头望去,只见卧室内,一个魁梧的大汉正对着一个男孩破口大骂。
那个大汉正是先前邪恶威仔所幻化的屠夫,而男孩便是威仔。
大汉身旁有一张木床,床边坐着一位妇人,是邪恶威仔变出的另一位中年妇女。
“怎么回事?咦?威仔们呢?”
白沫玲注意到,刚才还紧紧拥抱周倩的两个威仔消失无踪,连周倩也不见了。
卓远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变化,对白沫玲示意噤声。
“他们似乎看不见我们。”白沫玲低声对卓远说。
卓远解释道:“无论是善良的威仔还是邪恶的威仔,对他们而言,死前那段记忆是无法直面的。这两个分裂的威仔一直逃避着真实的自我。”
在他们遇见周倩之前,那些深藏心底、让人颤栗的恐怖记忆未曾浮现。
聪慧的白沫玲稍加思索,便领悟了卓远的暗示。
“你的意思是,眼前这一切皆为幻境,威仔与周倩内心深处的记忆自行展现,重演了他们临终的悲剧?”
卓远微微颔首,低语道:“正是如此,那恶与善的双重威仔已合二为一,那位铁汉与妇人,应是威仔的继父和生母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