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在北在南
罗柏站在高台上。
今天是从北境之王自西境凯旋奔流城的日子。
他是国王,应该为自己的荣誉——为她的荣誉负起责任。
他坚持让他的新侍从洛拉姆,新的掌旗官雷纳德爵士,希蓓儿夫人和简妮站在他身侧,尽管他们具是西境维斯特林家族成员。
他身边还有他的南疆大元帅“黑鱼”布林登·徒利,站在高台靠前的位置。
国王戴着青铜和黑铁的剑冠。他把胡子剃光,但枣红的头发没有剪,一直披到肩头。他十六岁,战争已将他脸上柔和的线条通通融掉,将他变得精瘦而坚强。
他自觉已经是个国王的样子。
艾德慕站在拥挤的高台下,谦恭地低下头,罗柏正在表彰他的胜利。“……永不会忘记在石磨坊英勇献身的战士。正因为他们所显示出的北境和奔流城的力量,才使泰温公爵倍感挫折,不得不回头对付史坦尼斯。”这番话引起一阵笑闹和赞同,罗柏举手示意安静。“但我们不能放松警惕,兰尼斯特必将再度进犯,而恶龙坦格利安业已归来,为了王国安泰,还得继续战斗。”
台下的大琼恩吼道:“北境之王万岁!”他将一只钢甲拳头冲天举起。
三河流域的领主们也大喊:“三河之王万岁!”大厅里击拳跺脚的声音如雷鸣般响亮。
一片喧嚣中,罗柏看到他的母亲凯特琳和戴斯蒙爵士正从人群中穿梭上前。他的封臣们也发现了他们,人们用胳膊互相捅挤,大厅渐渐安静下来。
尽管早已建设了心理,但真的见到母亲那张严厉的面容,北境之王还是莫名有些心虚。
他的南疆大元帅从不管别人的看法,径直跳下高台,将凯特琳揽进怀中:“回家见到你真好,凯特。”
他的母亲不得不挣扎着保持镇静:“你也一样。”
国王向他母亲问候:“母亲。”他保持威严。
他母亲关切询问:“陛下,我曾为您的安全回归而祈祷,听说您受了伤?”
“攻打峭岩城时,一支箭射穿手臂,但伤口愈合得很好,”他道,他说出来准备好了言辞,“因为我受到世上最好的照料。”
“诸神保佑。”他看到他的母亲长出一口气,接着像个自知做了错事的普通妇人一样,她解释,“他们一定把我的作为禀报了您,是否也解释过我的理由呢?”
他已是国王,而他的母亲毫无疑问也知道这一点。
“为了两个女孩。”他说,他的妹妹亦是王国治下的女孩。
他的母亲哀声道:“我有过五个孩子,现在只剩下三个。”
在他说出预想中或许符合国王的话前,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先于他给他的母亲作答。
“是的,夫人。”卡史塔克伯爵推开大琼恩走上前,那张和史塔克家族肖似的长脸冰冷而痛苦,“我也有过三个儿子,现在只剩下一个……您剥夺了我复仇的权利!”
他的母亲平静地说:“瑞卡德大人,弑君者的死不能换得你儿子的生命,让他活着回去却能保我女儿归来。”
卡史塔克伯爵毫不信服:“詹姆·兰尼斯特拿您当枪使,把您当傻瓜!您得到的不过一堆空话,仅此而已!”
“算了吧,卡史塔克,”大琼恩将两条粗胳膊交叠在胸,咕哝道,“这是母亲的疯狂,女人天生就这个样。”
“母亲的疯狂?”卡史塔克伯爵转身面对大琼恩,“我说这是背叛!”
“够了。”北境之王威严的制止越来越强烈的争执,“不准在我面前说临冬城的夫人是叛徒,瑞卡德大人。”他转向他的母亲,声音柔和下来。“我要将弑君者抓回来。伱私自放走了他,既没通知我,更没征得我的同意……但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为了艾莉亚和珊莎,为了失去布兰和瑞肯的悲哀。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我已经明白,爱并不总是明智的,它往往会将我们引向愚行,但我们生而为人,遵循情感行动……而不管其后果如何。对吗,母亲?”
他说出来了。
“是么?假如我的情感导致我的愚行,我真诚地向您和卡史塔克大人道歉。”瑞卡德伯爵怒气不息,“弑君者杀害我的两个儿子,您道个歉就算完了?”
国王看着卡史塔克伯爵从大琼恩和梅姬·莫尔蒙中间挤过,离开大厅。
他对他的母亲说:“原谅他吧,母亲。”
他母亲看向他:“如果您愿意原谅我的话。”
他答应下来:“我已经原谅你了。爱到深切,让你无法考虑其余。”
“谢谢。”他的母亲对他说。
“我们得谈谈,”国王续道,“你和舅公、舅舅留下来,谈谈这事……以及其他一些事情。总管,宣布会议结束。”
随着权杖敲击地面,总管高喊散会,三河诸侯和北地人便一起离开。奔流城的大厅里空空荡荡,只剩国王、国王母亲、三个徒利家的人和六个维斯特林家族的人。
他的母亲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先生们女士们,您们是新近参加我儿子的事业的吗?”
他已经准备好了。向他的母亲介绍他的夫人,来自峭岩城的简妮·维斯特林。
——
“我弟弟昆廷现在在哪儿?”
突然降下的多恩全境代理执政席位让亚莲恩倍感惊慌,尽管这位置的确空了下来。因为她的叔叔奥柏伦·马泰尔正代他的父亲应君临之邀,沿途召集多恩各地贵族封臣前往骨道集结,组建前往君临“讨回正义”的队伍。
“昆廷现在在伊伦伍德大人军中,驻防骨道。”她想起之前她问时,她的心腹、堂姐妹特蕾妮·沙德这么回答她。
啊,骨道。
亚莲恩当然不是怀疑他的叔叔奥柏伦亲王召集多恩各地封臣前往骨道集结是去君临为伊莉亚公主讨回正义,因为自从坦格利安王朝覆灭,君临沦陷,多恩人都始终铭记伊莉亚被兰尼斯特所害之事,复仇的渴望一天也没有消退过。
但是,那么巧。她毫无征兆被允许代理执政,而昆廷又在骨道驻防,而那里又在集结多恩领内的贵族们。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
两百年前,坦格利安王朝的杰赫里斯一世的长子伊蒙亲王去世,国王决定选择了自己的次子贝尔隆为继承人,而绕过伊蒙的独女雷妮丝公主。可是九年后贝尔隆也逝世,为免战争爆发,杰赫里斯选择召开大议会决定王储的人选。因为在过去一个多世纪的坦格利安王朝史中,关于女性继承权的争议一直未平息。
而这场史称101大会议使得原本继承权靠前的雷妮丝成为“无冕女王”,而后来坦格利安王朝“血龙狂舞”时期人们普遍对原定继承人“王国之光”雷妮拉颇有质疑。因为在许多贵族眼里,101年大议会在继承法上确立了一条先例:女性或者女性的男性子嗣都不得继承铁王座。
而现如今,亚莲恩一直认为她不是父亲道朗亲王想要的继承人,那么他放权给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开始细数自己眼下拥戴者。
沙蛇姐妹特蕾妮、奥芭娅和娜梅,柠檬林的继承人德雷,绿血河上的孤儿盖林,斑木林继承人希尔娃,佛勒的双胞胎天哪,相较于多恩那么多贵族,她和她的支持者能撼动什么?何况所有人都想不到她父亲的真实考虑。
只有她知道。
她该怎么办?如果“无冕女王”是她父亲给她的归宿,或许她应该主动去说清楚。当他看见泪水从她脸上滚落,也许会有新的想法。
或者向母亲求援,可惜梅拉莉欧夫人远在诺佛斯,况且这许多年来,道朗亲王不曾听夫人的话。
或许该趁着代理执政的时机多联系多恩境内的强大领主。但多恩最强大的领主乃是安德斯·伊伦伍德,骨路守护,亚莲恩很清楚,此人正是弟弟昆廷的养父。
她有两个或许可以尝试拉拢的人选:狱门堡伯爵哈曼·乌勒和天及城伯爵、亲王隘口守护福兰克林·佛勒。
人们常说,乌勒家一半的人是疯子,另一半则更糟。艾拉莉亚·沙德是哈曼大人的私生女,也是奥柏伦亲王的情妇。她和奥柏伦叔叔的沙蛇女儿们关系不错,但不确定奥柏伦叔叔怎么看待她的继承权。而哈曼大人、乌勒家的人是很危险的。也许太危险了。她或许会将许多人生命置于危险之中。
佛勒大人是比较安全的选择。他外号“老隼鹰”,从来跟安德斯·伊伦伍德不和,他们两家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当时佛勒家在娜梅莉亚战争中追随马泰尔,而没有选伊伦伍德。此外,人人皆知佛勒家的双胞胎是娜梅小姐的好朋友,跟她这个多恩继承人关系密切,但这对“老隼鹰”来讲有多少分量呢?她想起来,自己仍是阳戟城的合法继承人,在道朗亲王解除她的继承权前,跟她结婚的人有朝一日将会和她并肩统治多恩领。或许她该考虑趁机向道朗亲王索求婚约,如今看来,一个有权势的老头子未必不是好选择。
可.也许她该主动把继承权转让给弟弟昆廷,这样亲王也许会给她物色一个好夫婿外嫁以做赔偿,她还可以是从前那个擦破膝盖就跑去找父亲寻求安慰的小女孩。她是他的种,他的亲骨肉,他唯一的女儿。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她缓过神来,看向代理城主曼佛里爵士:“我在听。”
“好的,殿下,”曼佛里爵士继续将一张张牛皮纸递给她,“这些,这些,都需要您确认后签字,然后在流水花园面见亲王时跟他一一说明。”
她谨慎询问:“这些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的事吗?还需要我确认签字做什么?”
曼佛里爵士回答:“殿下,多恩是马泰尔家族治下,我们只是为您和您家族服务和提供建议的臣子,举凡大事小事,封君若不知情确认,从中决策,我们又能做得了什么主呢?”
她指出:“但是我这些天只是在看这些已经确认无虞的文件,然后签字。”
“这代表多恩境内如今安定祥和,殿下。”
“.”真的吗?维斯特洛如今局势纷乱,几个国王打生打死,可多恩境内的代理执政却只在桌子后面看文书?或许是她希冀的愿望得到了回应。
如今充当她侍从的盖林敲门进入代理执政的会客室:“米斯学士求见,殿下。”“米斯学士?”她立刻说,“让他进来。”
阳戟城的米斯学士受命负责处理无须亲王亲自关注的所有信件,而今他来找多恩的代理执政,只说明一件事,他收到了他无法处理的信件。
果然,米斯学士面色凝重的出现在代理执政的会客室中:“我请求单独会见您,公主殿下。”
曼佛里爵士古怪的看了米斯学士一眼,很识趣的告退:“那么,请容我先告退,殿下。”
她得体的向曼佛里爵士颔首,等他离开了,才问:“是什么信件令你难办,米斯学士?”
米斯学士等到身后的门彻底关上,才小心上前:“殿下,是龙石岛来的信,请您立刻前往流水花园将此信告知道朗亲王。”
她不满的想:又是去找亲王,什么事情都要找亲王,那安排她这个代理执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信拿来给我看看。”
米斯学士把信交给她。
她展开阅读:“!”信不长,一眼就能看完,信的内容很离谱,让她心头不由得一震。坦格利安?龙石岛龙王?“这是真的?”
米斯学士郑重告知:“是来自龙石岛的信鸦,确认无误。”
这确实不是她能拿定主意的事情:“我即刻启程去流水花园。”
当上代理执政唯一的好处是一年两次前往流水花园的限制变成了一周一次例行前往,遇上特殊事情,可以直接前往。尽管如此,她这个代理执政还没当满一周,所以这次是她第一次以代理执政身份前往流水花园。
当要以新身份去流水花园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该穿什么。
她知道事情紧急,却仍先回了房间,她先选了一件华丽而端庄的紫色长袍,袖子和上身绣有马泰尔家族标志,有繁复的蕾丝修边,还有搭配的首饰和多恩公主的冠冕。
但她犹豫了。
紧接着又选了件简朴的象牙色布袍,袖子和上身绣有蔓藤和紫葡萄,不戴首饰。
她在害怕,她忽然意识到,她害怕去见父亲。
他放权给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该如何面对他?等她作好准备,盖林已经招呼来了特蕾妮、德雷、希尔娃他们将充做她的亲随护卫,伴她左右自阳戟城前往短短几里外的流水花园。
她和她的护卫们到流水花园后在院里做了通报。
不多时,亲王的侍卫队长何塔出现,只单单带她一人前往亲王的书房。
道朗·马泰尔坐在一张席瓦斯棋桌后面,患痛风的腿搁在铺有衬垫的足凳上。他把玩着一只玛瑙雕成的象,将它放在红肿的手里翻来覆去。
亲王的状况每次都比她上次所见要糟。他的脸苍白浮肿,关节发炎肿胀,光看着就让她心痛。见他这个样子,她很难过……她轻声呼唤他:“父亲。”
父亲抬头看她,黑色的眼睛带着些莫名欣慰。
欣慰?亚莲恩心想,因为她?
“亚莲恩,”她的父亲喊了她的名字,问,“你下席瓦斯棋吗?”
“我了解规则。”她回答。
“不错。”父亲说,“陪我下一盘。”
他为何要谈论游戏?此前奥伯伦叔叔来流水花园都是来陪他下棋的吗?
“我是来向您汇报一件情急事情的,父亲。”她说。
“噢,”她的父亲冲她微笑,“好。先说事。”
“是龙石岛来的信。”她看向父亲身边的侍卫队长何塔,“请您单独看这封信。”
她的父亲好奇地笑笑:“好,让我们独处,队长。”
何塔用长柄斧的斧柄一捶地板,转身退下。
父女俩独处后,她把带来小心藏在身上的信交给她的父亲。
道朗亲王伸出红肿的手接过信,看了又看,脸色平静,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头让她意识到亲王并不似表现那么镇定。
道朗亲王收起信,问:“你的叔叔,奥伯伦亲王去君临的队伍出发了吗?”
她回答:“叔叔在骨道,召集各地封臣,或许还在骨路等待各地领主、骑士。”她今天确认的羊皮纸似乎有哪张写了封臣都有哪些受召的没到齐,为什么没到,她竟一时想不起来。
“是的,他在伊伦伍德城不会那么快出发,我知道他此行必然要带上至少多恩一半的领主代表和各地骑士。”道朗亲王说,“立刻让米斯学士派信鸦送往伊伦伍德城,让队伍延缓行程。”想了想,他又说,“不,让队伍继续集结,按原计划沿骨道缓慢行军,让奥伯伦隐蔽行踪,回来见我。立刻着手去办吧。”
“父亲,我能知道您要做什么吗?您和叔叔要做什么?”又是这样,她忽然感到痛苦,她是代理执政,她就在这儿。可她的父亲仍旧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让她参与,也不让她知道。
道朗亲王平静的回答她:“你会知道的,亚莲恩,但不是现在。”
“那什么时候是我可以知道的呢?”她看到她的父亲疑惑看向她,黑色的眼睛满是迷惑不解。她几乎不敢再问,但她父亲的样子让她忽然感到愤怒。她什么都知道,只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这么对她,“父亲,这些年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待我?”
她看到自己父亲的脸一阵抽搐,仿佛听到这番话让他感到痛苦:“你在说什么,亚莲恩?”
她本不想对他如此无礼,但这些话说出口便再无法收回:“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你想要的继承人。”
她看到父亲涨红了脸,好似在愤怒:“是谁在背后挑唆你,是谁?”
“你到现在还在说谎,父亲,你想把多恩传给儿子,这有什么见不得人?”
“这不是事实。”
“不是?要不问问我弟弟?”
“崔斯丹?”
“昆廷。”
“他怎么了?”
“你喜欢他,一贯如此。他不仅长得像你,‘思考’的方式也像你,你打算将多恩传给他——不用费神否认!我看到了那封信。”字字句句如火一样在她记忆中熊熊燃烧,“‘有朝一日,你将坐上我的位置,统治多恩领。’这是你的原话。告诉我,父亲,你从何时起决心剥夺我的继承权的?从昆廷出生那天,还是从我出生那天?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讨厌我?”
令她气恼的是,她眼中盈满了泪水。
“我从不讨厌你。”道朗亲王的嗓音像羊皮纸一样细薄,充满懊悔和悲哀,“亚莲恩,你不明白。”
“你否认写过这些话吗?”
“不。当时昆廷刚去伊伦伍德那边,我确实打算让他继承我的位置,这没错。至于你,我另有计划。”
“噢,是啊,”她嘲讽道,“这些计划。盖尔斯·罗斯比、瞎眼的本·毕斯柏里、灰胡子格兰德森——你的这些计划。”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我懂,为多恩提供后嗣是我的职责,我从没忘记这点。我很乐意结婚,但你给我订的亲统统是侮辱,每次都是如此。若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爱护,为什么要我嫁给没牙的老家伙?”
“因为我知道你会拒绝。你到了一定年龄,我必须让人看到,我在为你寻找配偶,否则必将招致怀疑。但我不敢向你提出任何有可能被你接受的人选。你早已有了婚约,亚莲恩。”
婚约?亚莲恩怀疑地注视着他。“你说什么?又一个谎言?你从没讲过……”
“协议是秘密签订的。我打算等你够大再告诉你……等你长大,我本想,但是……”
她迷惑不解:“是谁?这么多年来,我跟谁订的婚?”
“那已经不重要,婚约已经无法继续履行。”
她更加困惑:“老家伙真脆弱。是摔碎了屁股,还是伤寒,或者痛风?”
“对方已经决意另娶,是我失算了。”道朗亲王用红肿的手打了个疲惫的手势。“多恩是你的,我向你保证,假如我的保证对你来说依然有意义。你弟弟昆廷他有他的路。”
亚莲恩怀疑地看着他:“你还隐瞒了什么?七神在上,我厌倦了秘密。告诉我其余部分,父亲.”
“这个龙石岛的龙王,”他把刚收到的和另外一封藏在暗袖的信拿了出来,声音很轻,仿佛要掩人耳目,“在一个多月前,派了使者送信邀请我去龙石岛参加他和他妹妹的婚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