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炎热的天气,带得人心里也有几分烦闷,燕承昱刚送走了一批大臣,心神俱疲,他坐在椅子上,伸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最近雨水多,洪水冲垮了良田,各个官员又拿不出来一个具体的章程,只得让戚砚亲自去一趟了。
其实他心情不好也不全是因为这个,说来说去,还是他又跟戚砚吵架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吵架,就是两个人脾气上来了,谁也不让谁,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戚砚的脾气本来就算不上好,再加上燕承昱自己也是骄傲的人,本来也就是一件小事,没想到两个人冷战到了现在。
就连最近随行的官员们,都觉得最近皇上和皇后之间的气氛很是微妙,他们害怕危及自身,办事效率倒是空前的高。
说起他们两个吵架,还是因为朝中大臣又提议要充盈后宫,开枝散叶的事。
戚砚听说这件事以后,说了句:“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能没有继承人呢,若是大臣坚持的话,我也不拦你。”
燕承昱本来就烦,听见这话以后,气从中来,有些话就说出来了,“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转头你就这个意思是吗?”
“那我就如令人皇后的意,一定要多选几个秀女入宫,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戚砚也是不愿意服软,冷笑着说:“那就请皇上自便吧,臣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第二天,便自请赶赴宁州,至今未归。
燕承昱坐在那里,眼前都是戚砚的样子,他越想越气,想着等他回来也不原谅他。
我们相知相伴这么久,从尔虞我诈中走到现在,你怎么就能不信我呢?
这一点,燕承昱一直想不明白,他脑子里那根弦一直绷着,一不小心就在桌案边睡着了。
中间,燕承昱好像感觉自己醒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睁不开眼睛,燕承昱在原地踌躇片刻,突然听见了一个老人的声音,“有幸来到这里的人,老夫都会奖励他实现一个愿望。”
“老夫刚才对你用了读心术,知道你这一生最在意的人是谁,而你心中一直有一个心结未解。”
老人顿了顿,道:“现在,去解开你的心结吧。”
这一段云山雾绕的话,给燕承昱直接整懵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什么呢,就感觉面前有一阵风吹过,他又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睁开眼睛,眼前哪有什么老人,他身处在一个繁华的街道,感觉不像是京城的样子,还带着点江南的温暖湿润。
燕承昱本来在好奇这是哪里,就听见旁边的一位老夫人说:“我们宁州风调雨顺,真是要感谢上天,果然是瑞雪兆丰年呢。”
燕承昱边走边想,原来这里就是宁州,可他从来也没有来过宁州,这里又怎么会成为他的心结呢?
燕承昱百思不得其解,正打算问问那个老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孩在看着他。
这一眼,燕承昱都不禁怔住了,眼前这个小孩,怎么那么像小时候的戚砚。
虽然他从未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可他可以想象到,戚砚小时候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眼前的这个小孩,眼睛是如墨一般的漆黑,眉峰压地很低,皮肤是泛着病态的白,像是终日不见阳光一般,冷漠孤傲。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燕承昱就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柔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少年回:“要问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啊。”
“好啊。”燕承昱笑着说:“我叫燕承昱,你叫什么?”
少年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儒雅温润,他也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恶意,只有满满的真诚。
少年眼里的警惕消散了一大半,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说:“我叫楼隐。”
听见了这个名字,燕承昱的心脏顿时开始狂跳,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突然明白他的心结是什么。
没能陪着自己的爱人长大,没能陪他一起经受苦难,就是他的心结。
一直解不开的那种。
燕承昱强迫自己迅速镇定下来,用尽量冷静的语气说:“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啊,这是准备要去哪里?”
楼隐低着头说:“我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可能,我的出生就是不被期待的吧,所以他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他看着远处人流涌动的街道,可落在他眼底满是寂寥,“这样的热闹,与我无关。”
燕承昱看着他充满痛苦的双眼,温声劝道:“谁说你不被期待,永远都是有人在期待着你的,不要觉得自己不被期待了。”
楼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带着些许希冀,“真的吗?”
“当然。”燕承昱摸了摸他的脑袋,缓缓说道:“你的父母,在你出生的时候,也许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们不得不离开你。”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爱你。”
“所以,不要觉得自己不被期待,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很多人爱你的。”
楼隐这个时候还太小,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他是什么意思,可也不难分辨出,这个人对自己是充满着善意的。
“哥哥,你要去哪啊?”
原来小时候的戚砚,是这个样子,还会叫自己哥哥。
燕承昱笑着回道:“我本来是来这里投奔亲戚的,但是途中与家人走散了,现在也找不到他们的下落,一时还真不知道去哪。”
楼隐牵着燕承昱的手,开口道:“那要不你先跟我回去吧,我家离这里不远。”
燕承昱自然愿意跟他一起去,他实在是太想知道,戚砚小时候的遭遇了。
这一路上,他们会聊到当地的风土人情,说着宁州的山清水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楼隐道:“这是爷爷给我置办的宅子,说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可是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燕承昱听他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他一句话都不敢露,生怕错过他哪一句话,又追悔莫及。
他不知道还能存在这里多久,那个老头什么也没说,可他隐隐有种预感,他跟楼隐相处的时间,应该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