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榆没有注意到燕承昱的神情,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现在我再想想 ,前世你的死,其实也并不全是燕承叙的算计。”
“苏卉的父亲是兵部尚书,而兵部尚书几乎等同于定国公的家臣。”
“但是当时,我并未意识到戚砚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只是以为,是楚长青兄妹为了保住自己手中的权势,想提前把你解决掉。”
“毕竟,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我当时想着,我来不及救你,愧对你母亲。若是能为你报仇,也算是安了自己的心,日后,也算有脸去见你母亲。”
燕榆叹了口气,“可直到戚砚屠尽了皇室中人,又离奇自杀,那个时候我才觉察到,戚砚的身份或许是不一般的。”
燕榆话音一转:“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当然是他害死了你,我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因为戚砚查到了楚长青和燕承叙身上,导致他们狗急跳墙,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想着不如直接解决了你。”
“只要燕承叙当上了皇帝,那这一切阻碍,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如果没有他的话,你一定会好好活着!”
燕承昱看着面前那个疯狂又偏执的男人,心里忽然觉得,他应该不是已经死过了一次。
而是从自己母亲走后,他就没有再活过。
哀莫大于心死,而他的心,或许早就已经死了。
前世戚砚也一心为他,抛下一切的魄力不是谁都能有的。
而又怎么会像燕榆说的那样,是戚砚害死了他呢。
燕承昱平静地道:“所以你重活了一次,打算怎么做?”
燕榆沉默了一会,道:“我想把戚砚杀掉,只要没有他,我又回了京城,你一定会是安全的。”
“所以我从木秀之那里,把他要了过来,本来是想杀了他,永绝后患的。”
“可我当时转念一想,反正都是要死的,为什么不让他再给我的计划做出一点贡献呢?”
燕承昱突然想到了以前戚砚说的话,说南杨曾经用他们试药,再结合现在燕榆的态度,那有没有可能是……
燕承昱沉声说道,双眼炯炯有神,好似穿透层层迷雾的利剑一般,“所以你是想用戚砚来试药?”
燕榆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个,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戚砚已经跟你说了是吧,他还是命大啊,连老天都在帮他。”
燕榆说:“其实用了那个药,他本来是不该活的,但是有些人起了恻隐之心,强行救下了他。”
燕承昱说:“是裴陌的师父?”
“裴陌?”燕榆愣了愣,似乎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笑着说:“原来是他啊,是南杨收的那个小徒弟吧,他那几个徒弟,对他还挺有情有义的啊。”
“南杨本来答应为我试药,可后来又临阵变卦,”燕榆看了看自己的手,凉凉道:“所以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燕承昱感受着背后冷冷的目光,他知道,是戚砚在他身后。
思及此,忽然就觉得没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了,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靠了靠,轻声开口:“所以是你,杀了南杨,我说的没错吧。”
“也不一定啊,万一,活下来的人不是我呢。”燕榆放松地笑了笑,一派闲适的样子。
燕承昱的眼珠转了转,道:“所以你到底是谁?”
燕榆指了指自己的脸,无所谓地说:“若是他那几个徒弟在这里,肯定会觉得,我和他们的师父长得很像吧。”
其实这话是对的,裴陌刚才已经在暗处偷偷看过了燕榆的脸。
得出的结论就是,燕榆的脸和他们去世的师父是一样的。
细思极恐。
燕承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燕榆继续说道:“可是啊,他可以是我,我也可以是他。”
“因为我们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
闻言,燕承昱挑了挑眉,猜测着说:“你们不会是……双生子吧?”
燕榆笑了笑,点头道:“其实是这样的,但是,我们都不是先帝的亲生儿子,是我母妃和侍卫偷情出生的。”
“南杨是我哥哥,他出生得早,就被送走了,私生子,当然是不能见光的,而我出生得晚,那个时候母妃稍稍清醒了一些,就要把我留下来。”
“不知道母妃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先帝相信我就是他亲生的皇子,不过后来,我也名正言顺地拥有了皇子的身份。”
这样的皇室秘辛,知道的人恐怕都已经死了,怪不得没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出。
燕承昱偷偷回头和戚砚交换了一个眼神,道:“所以你和南杨观念不和,所以就杀了他,是吗?”
“他可不叫南杨,他本名叫燕楠,孤雁也总要南飞的嘛。”
燕榆摇了摇头,“可这回,这话你就说错了,可这回,不是我想杀他,而是他想杀我。”
“我本来不想让他死的,可是,他居然想要我的命,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呢。”
燕榆居然像真的想听到一个答案一样,真诚地发问:“你的亲生哥哥想要杀你,你会束手就擒吗?当然不会啊,谁不会反击呢,若不是母妃生前一直念着他,我也从来没有动过想去找他的心。”
燕承昱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这人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来,“后来呢?”
“可能他是想保护自己的徒弟吧,他也不想杀了戚砚,”燕榆顿了顿,“所以,他想杀了我,取而代之,我怎么可能会给他这种机会呢。”
“其实这样的结局,也是他应得的。”
“哦,还忘了一件事。”燕榆愉快地说道:“他们是不是没有找到燕楠的尸骨,因为怕来日有人会发现他的尸体,所以已经被我偷偷处理掉了。”
燕榆的目光变得狂热又执着,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他说:“后来戚砚没有死,我就觉得,这可能也是天意,既然他不该死,那我何不好好利用一下他的身份。”
“楼氏满门被屠,他一个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居然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当年的楼家。”
他不相信,有人会因为滴水之恩,就做到涌泉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