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砚问道:“为什么要叫听云?”
燕承昱笑了笑,说道:“因为觉得听云很浪漫,就像能够一起听每一天的风声雨声一样。”
戚砚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多谢殿下赐名了。”
其实不只是这样。
因为听云,有一种恬淡柔和的意境,就像我所希望的那样。
听,云卷云舒。
看,日出日落。
所以,你一定不能离开我。
我的所有未来当中都有你,如果你也不在了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
戚砚听不见燕承昱的心声,可他面对着这样的燕承昱,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笑了,缓缓说道:“殿下,从前你看见过这样的月亮吗?”
燕承昱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是一轮圆月,虽然没有中秋节时候的月亮那么圆,可也算是少见了。
他自小就要学习四书五经,治国理政,学着怎么做一个好皇帝,其实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燕承昱实话实说:“没有。”
戚砚道:“臣从前见过一回这样的月亮,虽然不是多圆多好看吧,但就是一直让人难以忘怀。”
这是戚砚第一次主动提起他从前的事,燕承昱立刻追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看的又是怎样的月亮?”
“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还是我没来皇宫之前发生的。”
戚砚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怀念,缓缓地揭开了他曾经生活的一角。
他是在奄奄一息的时候被人所救的,那个时候的他谁也不相信,如果不是力竭倒地的话,他也不会允许其他人轻易靠近他 。
救他的人就是裴陌的师父,一个笑容非常和顺的老头。
总是笑眯眯的,分明是一副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样子。
可他一说话,就瞬间仙气全无。
就就是个喜欢捉弄小孩的小老头。
他醒了以后,他说他受了重伤,就倒在山脚下,是他偶然碰见,就顺手救了他。
戚砚对这个说法将信将疑,因为他不知为何,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但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燕承昱是第一个。
戚砚对燕承昱说道:“裴陌,应该跟你说了不少我的事吧,他都说什么了,没提到我在山上的事情?”
“山上?”
燕承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他说的应该就是跟裴陌一起度过的那段时间。
“裴陌提起过,说他师父很看重你,甚至打算让你继承他的衣钵,但是你没有拜师,后来跟他师兄大吵一架,就离开了。”
戚砚其实知道裴陌肯定是和燕承昱说了什么,但是他没想到,裴陌居然是这么说的。
戚砚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道:“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啊。”
燕承昱疑惑:“所以事实不是这样?”
“也不是。”戚砚似乎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他说的其实也没错。”
“我当时就是在山上看的月亮,让我记了好久好久。”
燕承昱看着戚砚柔和的侧脸,心道:不是月亮让你记了好久好久,应该是当时一起的人,让你印象深刻吧。
戚砚是第一次跟人分享这些,有些不知道要从何处开始讲起。
“月色皎皎,那天的月亮,跟现在很像。”
“也是这样一个晚上,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宁静,恬淡的气息。”
“裴陌,温彻,都在,其实我们的关系曾经也算是挺好的。”
看见燕承昱有些疑惑的神情,戚砚这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温彻是谁。
戚砚解释道:“温彻,就是裴陌说的那个师兄,我们三个都算是一起长大的吧。”
燕承昱点了点头,知道了温彻是谁。
可他却没有错过刚才戚砚的表达方式,他说的是‘曾经关系很好’。
既然从小一起长大,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变得关系不好了呢?
…………
月光猝不及防地洒遍了整座庭院,竹影幢幢,外围的石子路早就已经无人经过。
微风迎面吹来,残花下落,摇摇摆摆,成了夜色当中,最美的点缀。
燕承逸躺在躺椅上边,面前摆着一块棋盘。
他正在借着月光,自己和自己对弈,一手执黑,一手执白。
黑子在不断攻城略地,高歌猛进的同时,白子在被杀得片甲不留,可它竟然还有这一丝生机。
白子在缓缓注视着一旁的黑子,正准备找准机会,伺机而动。
燕承逸在黑子马上就要获得胜利的时候,却迟迟没有落子。
他看着最近用了多年的棋盘,竟想起了一桩往事。
曾几何时,他也是像这样和别人对弈,可是后来再也没有人陪他了。
他只得被迫学会,自己和自己下棋。
那人一直都是这样,分明是不会下棋,但总想着要赢自己。
一边输,但是还不服输,还要哭唧唧地找他学下棋,说下次自己一定会赢他。
他分明是对下棋根本就不感兴趣,可是为了陪着他,硬着头皮地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因为他看见他看着棋谱的时候,都要睡过去了,就让他不喜欢就不再要学了。
可他却不同意,非说自己一定能学会的。
直到后来被他问的多了,他才开始说实话,说自己是为了他才想学下棋的。
过了这么多年,燕承逸发现,自己还是能够想起来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当时说:“因为你喜欢啊,我学会了的话,就能跟你多呆一会了,对不对?
“你不会再撵我走了吧,我会好好学的,会变得跟你一样厉害。”
“你等等我吧,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等等我……”
燕承逸闭了闭眼,又想到了今天见到的那个人。
裴陌。
又见到他了。
可他却不知该不该高兴。
又要怎么对待他。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还有机会,再次遇见他。
这样皎皎的月色,很久都没有看到了……
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响声,似乎是有人靠近。
云一询问着燕承逸的意思,是不是要把人拦下来。
燕承逸看着天上的月亮,摇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裴陌一步一步地靠近燕承逸,脚底没有发出丝毫响声。
连云一都在一旁暗暗吃惊,他下午来的时候,分明还没有这么深的内力。
裴陌在燕承逸身前站定,语气带着些许嘲讽地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是燕承逸?”
“还是,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