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道士听了一乐,“小子,你家的钱先在你家存着,等哪天爷爷们缺钱了自会去取。至于你,来之前不是说了,等你们十八岁之后才能回去探亲,至于有没有福气再见亲人,那就看你们的命了。”
道士的声音阴寒冰冷,仿若深夜泥地里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毛骨悚然。
车厢里的孩子噤若寒蝉,脸上惊魂不定。
缩在角落里的安煦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被说准了,他们都不是好人,这下谁也不知道他们会被带去哪里了?
他摸了摸自己贴身放在胸口的香珠,想到程雅对他的承诺,便觉得安心不少。
马车又沿着山路从千灵山往东行了一个时辰,才缓缓停了下来,有几个大胆的孩子悄悄把车帘掀起一个缝隙往外看,却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
夜里的大山好似一个巨大的怪兽,只是看上一眼,听一听风吹过的声音,就能让人感觉后背发麻,一股无端的冷意从心底窜起。
前面的山路崎岖狭窄,马车无法通行。道士挥舞着鞭子将孩子都赶下马车。
有几个年龄小一点的孩子,就因为动作慢了一点,便被抽了鞭子。
突然而至的剧烈疼痛让他们惨叫哀嚎,所有的孩子都如同惊弓之鸟,低垂了脑袋靠在一起。
道士拿了火把,将这些孩子像赶羊一样撵着往前走。
这一走竟是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在一处山壁前停下来。
山壁并不高,直上直下的,从下往上看去,山壁上的松树长得很茂盛,怎么也不像能有人的样子。
道士拿着火把举高挥了挥,不一会儿,便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伴随着这声音还有一个木板做成的小房子从山壁上降下来。
道士打开木板房的门,赶了六个孩子上去。安煦也在其中。
突然的失重感让孩子们心生恐慌,他们抱头蹲下,吓得大声惊叫。很快,木板房停下来,门再次被打开。孩子们不敢抬头,还在蹲着,门外的道士不耐,上前一步抓住胳膊直接扔出木板房。
安煦也被扔出来,前面有一条踩出的向下的小路,隔着不远便有一个火把照亮小路。向着小路的方向望去,是一个隐蔽的山谷。
山谷里建了一座很大山庄,山庄门口挂了两盏白色的灯笼,晚风吹过,灯笼晃晃悠悠,远远看去,犹如鬼屋。
孩子们被赶到山庄前,看着漆黑夜色下的山庄,本就恐惧的心更加害怕。
他们没有从正门进入,绕着山庄旁边的小路接着往后走,一直走到山庄后门。后门处更是阴森,门口除了晃荡的白色灯笼,还有不远处夜猫子的笑声传来。
进入后门,便是一块广场差不多的空地,空地的周边树了很多柱子。孩子们被道士用鞭子驱赶着走到柱子跟前。
之前只影影绰绰的看到柱子上有东西,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每根柱子上都被绑了一个孩子。被绑的孩子头歪向一边,暗淡的光线下看不出死活。
道士用马鞭指着这些捆在柱子上的孩子说道:“你们这些新来的也开开眼。看见没,这些都是平日不好好听话,不好好练功的。记住了,咱们这里的柱子夜里都不会空着,都打起精神来,我可不希望今天才把你们送进来,明天就看到你们被捆在柱子上。”
孩子们一路走下来胆都快吓破了,这会儿更是瞥一眼后就再不敢抬头。
道士挥动手中的鞭子,破空声炸响,“小兔崽子们,都抬头走近看看他们,长长记性!”
安煦看着眼前一个同他差不多岁数的男孩,身上的衣服似乎是被鞭子撕破了,不能避体,裸露在外的皮肤红紫斑斑,有些还渗出血渍。
小男孩看着走近的几个孩子微微抬头,勉强将眼睛挣开一条缝,嘴唇微启,却是发不出声音,安煦却看懂了他的话,他在说,“快走,快走!”
可是到了这儿,又怎么离得开呢!
二十四个孩子被赶到一间木屋里,木屋里没有桌椅床铺,只有一地的干草。
道士们愣着呆若木鸡的孩子们说道:“都别灰心,只要你们学艺有成,自会给你们调换房间。行了,今天都累了,赶紧睡觉,明儿还要早起呢!”
有一个粗壮些的道士不耐烦的说道:“跟他们废什么话,都老实睡觉,谁要是敢闹事,那就上柱子上睡去!”
道士出去后,木屋外传来了锁门的声音。孩子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安煦走到墙角,堆了堆干草,抱着包袱躺下便睡着了。
他已经两天没睡了,今天又走了这么多路,腿早就打摆子了。幸好包袱里还有卢屠户给他装的葱油饼,在路上他就偷偷吃了一个,才没有昏倒。
别的孩子看他躺下,也都各自寻了地方躺好。躺下没多久,除了安煦发出沉睡的呼吸声,其他的孩子又累又怕,却不敢入睡。慢慢的,木屋里各种抽泣声渐渐响起。
第二日,天还没亮,木屋门被打开,还是在昨天那两个道士,不过他们已经换上了黑色劲装,脸上的表情冷漠凶狠,“都赶紧起来,出去等着!”
大多数的孩子们到了后半夜才睡着,迷迷糊糊间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听得喊叫声翻了个身继续睡,直到鞭子落到身上时才猛然清醒。
男孩子们被赶到一个大水池旁边,女孩子们被一个强壮的中年女子带走。
池水浑浊,里面飘着干草树枝,还散发着隐隐的臭味,孩子们都捂紧了口鼻。
已换上黑衣劲装的道士语气恶劣让他们扒光衣服,接着将他们一一踹到水里。
安煦借着脱衣服的空隙将香珠放到嘴舌下压住。
在臭水里泡了一刻钟才被允许上来,道士给他们拿来了粗布衣裤,往地上一扔喊道:“都赶紧穿好!”
安煦随手捡起一件,衣服上有被鞭打过破损的痕迹,还有些黑褐色的痕迹,安煦直觉那是血迹。
拿着衣服的孩子不敢有丝毫犹豫,匆匆换上。
每人吃过几个粗粮菜饼之后,便开始了对他们来说犹如地狱魔鬼般的训练生活。
出身农家的孩子即便是本就过惯了苦日子的,也被一天的训练折磨的疲累不堪,浑身酸痛,何况那几个出身不错的孩子。
夜里,孩子们挤在木屋里,有人轻轻的说道:“他们都说我们是到千灵观修仙的,可这修仙也太苦了吧,这也不是千灵观呢。我们还能回去吗?”
一句话说的孩子们都悲从中来,哭泣声渐渐响起。
安煦依然在昨天那个角落里,听着孩子们的哭声,他原先踏实的心也开始担忧。
回到木屋后,他便将香珠的蜡壳捏碎了,自己还靠近闻了闻,几乎没有什么味道,他心里很是忐忑,这香珠没有味道,又隔了这么远,师父怎么能找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