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一年,程雅刚到公主身边,那时的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她常年在训练营训练,每日里学的都是怎么成为一把好刀,为主人冲锋陷阵。
所以即便程雅是训练营里资质最好,功夫最好的一个,可她却不适应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初到公主身边的时候,公主是个受帝后百般宠爱的小女儿。
当时南晋国的皇帝赵明衍与皇后少年夫妻,非常恩爱,可是于子女缘却着实欠缺。
帝后在公主之前一共孕育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要么胎死腹中,要么一岁之前夭折,三次失子之痛让皇后心身俱伤。
直到皇后三十七岁那年才又诊出喜脉,皇帝大喜之下脱口而出,皇后若生出嫡子,便为国之储君。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当时皇帝已经有了六个皇子了,仅是及冠的就有三个,另外三个最小的也已经十岁。
这位最小的皇子赵允文乃是宫女所生,文不成武不就,整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斗鸡遛鸟,皇上每次考察皇子课业都直接略过他。
而大皇子嫡长子前些日子刚过了周岁生日,居长且有后给这位大皇子添了不少助力,成为一众皇子中呼声最高的一个。
本来皇位的竞争就已经很激烈了,诸位皇子面上一团和气,兄友弟恭,私底下斗的跟乌眼鸡似的。
可是未来的太子却突然有了影儿,几位皇子便立即停止内斗,将炮火瞄向了皇后的肚子。
三次失子之痛让皇后戒备心极重,皇后一方面以强势手段梳理了宫中人员,另一方面在前朝为诸位皇子或安排任务,或挑起争斗,让皇子们疲于奔波,无暇他顾。
四个月后,太医确定皇后腹中乃是公主,皇后昭告前朝后宫,贺嫡公主之喜。
诸位皇子多方验证之下,便放下心来,又接着内斗。
其实皇帝在许出太子之位后也是万分后悔,一个不慎险些将他与皇后的孩儿置于险地。
小公主诞生后,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皇帝给她赐名长乐,希望她一生快乐无忧。
不止帝后视她如珠如宝,便是那几个皇子也对她百般宠溺,以此也好博得皇后好感,为储君之位加些筹码。
公主自小如众星捧月般长大,也养成了活泼贪玩的性子。
十七岁时,公主不想成婚,便求着皇帝允她开了公主府。
南晋国本也对女子没那么多约束,普通女子若到了年龄不想成婚,也只需到衙门申报即可,只要每年缴纳一定数量的赋税,官府并不在意,何况金尊玉贵的公主。
一开府,皇帝便如同皇子开府赏赐美人一样赏赐了公主好几个俏郎君。公主也在民间网罗了几个。
当她第一次见到程雅时,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姑娘如同一个只会听令行事的傀儡般,感觉甚是奇怪。
本来程雅是作为公主的暗卫培养的,俊秀的五官多了些冰冷的生硬,只站在她旁边便能感觉寒气森森。
那时的公主还有些叛逆,她手指挑起程雅的下巴,让她笑一个。
自从出了训练营,她的教导师傅就告诉她,以后她的主子只有公主,只能听公主一个人的令,便是公主让她杀了师傅,她也得毫不犹豫的出剑。
程雅自问若是公主让她杀谁,或自杀,她不会有半分犹豫,可是让她笑,她竟想不出什么是笑了。
她努力找了找感觉,用力调动面部肌肉,挤出个千辛万苦的笑。
公主倒是看着程雅一脸的扭曲笑的直不起腰来。她拍着程雅的肩膀对她对说:“你以后便做我的大宫女吧!要学会温柔,和煦。”
程雅想说自己是做暗卫的,若是做宫女就成了明卫了。
公主笑着说:“你若是一个弱柳扶风般的宫女,不也是暗卫吗!”
程雅想了想,也是,便俯身应下。
公主召来彼时还是公主府乐苑管事的朝云,让她三个月之内把程雅改造成温柔娴雅的宫女。
同时,公主还给他赐下了一个公子,说是专门伺候他的,名叫云谦。
公主还伏在程雅的耳边说:“这个云谦可是个饱读诗书的温润公子,正好与你中和一下,这可是本公主特意赏给你的,你将来一定会感激我的。”
说完这话,公主看着懵懂无知的程雅笑的花枝乱颤。
宫女将程雅带到一个偏院,那是程雅在公主府的居所。
在偏院里,程雅第一次见到了云谦。
阳光下,他静立在院子里,一身鸦青色的衣袍包裹着一身浓浓的书卷气,立于满树梨花之下,当真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程雅就站在偏院门口看呆了去,直到云谦走上前行礼,清朗的声音缓缓流出,“见过姑娘,以后云谦便伺候在姑娘身边了。”
那时的程雅还不知道公主的意思,只觉得公主看人的眼光真准,给她选的这个人真养眼。
后来程雅才得知,云谦乃是罪臣之后,他父亲牵涉进诸皇子的内斗中,合族男子皆判了斩首。
云谦本是家中庶子,其母乃是巫族人。云谦自少时便有神童之称,长大后更是文采斐然,且他容貌出众,在京城被人称为如玉公子。
公主便以其秀色可餐为由将其纳入府中,算是保下了一条命。
初入公主府的云谦羞愤难当,几次自尽不成,后来发现公主只是把他放在一处小院儿里,再也没有召见过他。
时间一久他也感觉出来,公主这么做大约是想保他云家一点香火,留他一条命。
自此,云谦在公主府里便住下来,甚至还主动到公主面前说,愿意帮公主分担一些府中事务,以此报答公主救命之恩。
今次,公主给云谦的任务便是,把程雅这个冰块美人融化成温润之水。
云谦初见程雅,也没有想到,公主让他伺候的是这么一个小姑娘,见程雅神情冷冽,想到公主交给他的任务,便想走上前牵住程雅的手,可谁知程雅反应激烈,反手捏住他的手腕。
云谦当时就感觉手腕要断,疼的浑身颤抖,心底思量,这不是冰块,这就是个能砸死人的冰山。
程雅也反应过来自己捏住的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心说,这书生的腕子真细真软,跟训练营的那些汉子一点也不一样。
看着云谦红肿的手腕,程雅心中竟生了一丝愧疚,对他说,要不我给你上点药吧!
云谦本是脱口而出想要拒绝,可是一想,不若让她上药,说不得能凭着她的愧疚之心两人多些交流。
程雅手劲大,云谦只觉得不是上药,而是上刑,疼的他冷汗淋漓,程雅感觉到他的颤抖问他,可是弄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