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木营子还有枪声,估计罗老九很快就会通知三镖,计划成功了。
我和连水月沿着大沟往前追,清亮的月光照在积雪上,前面很远的路都能看清。
他们的马和爬犁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痕迹,我们可以很轻松追踪到。
出了大沟,他们转向东北方向,速度越来越快。
我心里想,余老板那个体型,要是这么跑到天亮,要么他颠散架,要么马累散架了。
果然,拂晓时分,他们的速度慢下来,最后拐进了一片矮树林子。
我们两人赶紧停在了林子边,将马拴好,慢慢摸了过去。
靠近林子边缘的地方,他们已经点起了一堆篝火,余老板、丁姑娘和石井三人,正在围成一团烤火。
两个黑衣小崽子,抱着枪站在爬犁旁,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我们不敢走太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靠在树后,也休息一会儿。
连水月低声说:“小刀,你觉得他们要去哪儿?”
我想了想,答道:“最有可能是往马大鼻子的地盘跑。”
“嗯,还有一种可能性,余老板这个样子,恐怕跑不了多远。他们有可能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再派人出去联系马大鼻子,让大部队来接人,他们才放心。”
“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余老板可能找不到,石井说不定知道。你想啊,日本人会不会在林子里修一些地堡暗堡?或者是秘密仓库?”
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去年渡边就带我们去了一个暗堡,尾田少佐的两只脚,还是在那里锯掉的呢。
如果石井知道附近有这种地方,他们先躲进去,我们还真没办法。
我赶紧问:“那咋办?”
“咱们俩现在没把握对付他们,先跟着吧,但愿三镖早点追上来。”
我理解连水月的谨慎,万一和他们起了冲突,我们但凡受一点伤,就可能跟丢他们。
那没办法,只能跟着了。
轮流休息了一会儿,天亮之后,他们吃了些东西,又出发了。怕被他们发现,我们只能远远跟着。
天亮之后,他们的爬犁行动不便,只能寻找积雪比较厚的地方走,速度也慢了很多。
从方向上来看,他们还是在往林子里走,连水月的判断可能是对的,石井正在寻找一个安全的地堡,暂时躲避。
一直跟到天快擦黑的时候,他们终于停在了一个矮山丘之下。
坡度缓,几乎没有几棵树,旁边的大沟直通远处两山之间的峡谷,我当即意识到,这和我们上次去的那个地下暗堡,地形很相似。
果然,远远看到石井下了马,慢慢爬到缓坡的一侧,扒拉了一些积雪和石块,朝着下面的余老板招了招手。
两个小崽子抬着爬犁上的人,跟在余老板和丁姑娘身后,爬到半坡,之后,他们俩快速跑下去,翻身上马离开了。
我扭头说:“水月,这真是日本人的暗堡,你猜对了。”
“余老板派这两个小崽子出去求援了,我要马上追上去,干掉他们,你守在这里,防止他们跑了。”
“你自己去?那也太危险了。”
“没办法,要是让他们联系上了马大鼻子,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我有些担心:“要不,你守在这里,我去追那两个小崽子。”
连水月已经上了马,回头说:“守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
说罢,她直接下到沟里,追了上去。
在这个位置,看不到暗堡的铁门,我又往旁边稍高的地方走了走,躲在了几棵矮树下,正好能看到碎石堆中的门。
如果这个暗堡的构造,和上次我进去的一样,那肯定也有射击孔,不过我离得远,看不到。
太阳很快就落山了,周围逐渐黯淡下来,幸好有月光,我还能勉强看到对面的情况。
这个时候不敢随便点火,我从马背上摸出一个酒壶,应该秃老六给我们准备的烧酒。
这东西好,我喝了两口,辣得嗓子眼直冒火,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坐在树下看着远处,我不由得担心起连水月,这都天黑了,她还不回来,难道是没追上?
三镖他们几个人,如果一切顺利,也该往这边来了吧?
本来热热闹闹的,忽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还真是不太适应。
拂晓时分,越来越冷,我也越等越急。
地堡里有吃有喝,还暖和,他们应该睡得正美。想到这里,我心里就不舒服,站起来看了看,他们的马还在坡下。
此时,我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背上长枪,抽出短枪,我慢慢从坡上滑下去,悄悄摸到缓坡下,靠近了那几匹马。
马是很警觉的动物,见我来了,开始用鼻子喷气,不断踱步试图躲闪。
我检查了一下他们的爬犁,没发现什么东西,于是轻轻抚摸着一匹马宽厚的肩膀,低声说:“不好意思了朋友,你得叫一嗓子,让他们出来看看。”
马看看我,用鼻子喷了一口气,似乎很不满意。
我也不管它,退后一步,嘴里念叨了一句:“对不住了!”
随后,我朝着它的小肚子狠狠踢了一脚。
这匹马当即跳了起来,连连嘶鸣,其他几匹马受了惊吓,也慌乱起来。
我赶紧趴在爬犁后,举枪瞄准了半山腰。
他们应该能听到马叫声,说不定会出来看看。
过了一会儿,几匹马逐渐安静下来,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都睡着了,没听见?
我暗骂了一句,站起身,想再去踢一脚。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砰砰砰的响声,一匹马跳了一下,直接倒在我的面前。
我赶紧趴在爬犁后,探头一看,不知从哪里打来的子弹,几匹马纷纷倒地,爬犁上的碎木屑也到处乱飞。
周围几乎没有遮挡,我也不敢乱跑,只能掉转头,爬到两匹马的尸体后,暂时躲避。
过了一会儿,枪声终于停止了。
一个声音大喊:“谁在下面?”
这是石井,我没吱声。
“再不说话,我接着打了!这里就是子弹多!”
我憋不住了,大声喊:“先别打,咱们唠唠吧!”
石井一听,沉默了片刻:“你是伍六刀?”
“对,是我!”
石井一急,东北话都飙出来了:“兔崽子,你咋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