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尚书的人选显然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而皇帝以外藩朝觐之事重,当场要求了次日就进行尚书及漕运总督的廷推。
自从漕军有了护漕水军之后,漕运总督的职权已经去掉了“提督军务”这个字样。
但它依旧是惯例之中的右都御史,正二品。
李三才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八年,既没能更进一步成为如今的从一品相职,也没能转为在京尚书,而是成为了中军右都督。
虽然仍旧是正二品,但这是皇帝不重用吗?
如果说不重用,怎么能够成为空缺多年、对京营也有管辖权的文官?
可如果说重用,他还是正二品,而且去了枢密院。
李三才作何感想,朝臣们并不知道。
但紧接着的七月初四,又要开始廷推工部尚书、刑部尚书、南京户部尚书和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了。
一口气四个正二品。
牵涉到的人已经足够多了,而众臣都无法对此做出快速反应,来不及互相沟通意见。
沈鲤利用鉴察院的票数多,在廷推吏部尚书时用力过猛,代价是他熟悉李廷机被调离。
叶向高也玩了点手腕,代价是从太常宰改任总领中书大臣。
这一次廷推,众臣相对谨慎了许多。
谁都知道,这还不会结束:二品大员和三品大员动了,后面仍要补员。
把心思和精力放在那些位置上吧。
南京户部尚书由赵世卿改任,工部尚书由贺盛瑞接任,刑部尚书由如今的右都御使黄克缵改任,左都御史由朱国祚改任。
所以还没完,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和都察院右都御史两个正二品又空了出来。
朝臣们无瑕去思考北京户部尚书改任南京户部尚书是什么操作,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这个关键职位又必须于次日廷推出正选、陪选。
就这样,王锡爵推举的汪应蛟成为了户部尚书,方从哲成了礼部尚书,而都察院右都御史则由从应天巡抚改任湖广巡抚的牛应元来接任。
至此,剩下的职位仍旧不少:漕运总督和湖广巡抚又空了出来,刑部左右侍郎都没了,都去了枢密院;户部右侍郎和礼部右侍郎都直接担任该尚书,那么两部右侍郎得选上来;工部也多了个侍郎空缺。
这部分职位,朱常洛就暂时不再过于关心。
在他面前,除了萧大亨还没来,其余四相都在了。
“朕前往遵化之前,把人选都定下来吧。”
朱常洛只留下了沈鲤和李廷机。
“卿等都是持重老臣,朕为何这么安排,御台应当明白了。”
沈鲤回答道:“臣明白。鉴察院上下,臣会为陛下和大明把这规矩立好。”
朱常洛点了点头,最后只对李廷机说话。
“进贤院,先是申汝默为太常大学士,又是叶中书为太常宰。”朱常洛说道,“朕知道此后朝堂必有议论,尔张一向有清名,严以律己,但这太常宰,尔张还要琢磨如何做于国有功。”
“臣恭听。”
朱常洛看着他:“朕知你有偏愎之讥,尤重学政。进贤院为国育才、为国选贤,你若能偏愎于此,功莫大焉。”
由于形势的发展,既然重心要偏向经略外藩,朱常洛就对内政调低了期望。
李廷机并不是能够锐意进取革新学问的人,但他自己清廉的做派和为官准则,注重教育的官场经验,在他剩下的这些年里至少不会做得太差。
朱常洛做好了这进贤院太常宰等待徐光启或者其他人的心理准备。
武院枢密院特殊,与之相对的文院进贤院也特殊。
底下的两个部,吏部职权何等之大,甚至有了大天官不宜入阁的潜规则。而礼部尚书大宗伯,又一直是入阁的捷径。
人事始终是重要而敏感的,礼部主管后备人才培育选拔,吏部主管官员考察升迁,太常宰如何自处?
这个分寸,申时行看懂了却做不到,叶向高看不懂也做不好。
现在皇帝对李廷机的叮嘱,无非让他只专心于礼部事务,做好教育方面的事。而官员考察升迁方面,只用发挥自己清廉的示范效应就好。
至于本应由太常宰肩负起来的思想引导和学问革新工作,朱常洛准备自己担起来。
随着其他重要官位又陆续推举出了备选名单、朱常洛点选任官,时间也不知不觉来到了七月十五。
望日朝会之后,朱常洛就要准备再次离开北京了。启程之前,先是枢密院和礼部这边的准备。
“朵颜三卫,如今已不再有三部头领,早已分成大小三十六家。”新任兵部尚书申用懋进入角色极快,如数家珍,“大家娶鞑靼大部之女,小家以妻女为鞑靼王公之妾,世庙晚年间便如此。”
说罢看了看皇帝,十分不敢相信地说道:“天枢营呈奏,已擒来十七家之主,臣为陛下贺。”
他是到了枢密院之后接触军机,才知道皇帝去遵化后就开启了这次行动。
而一口气将这原先受大明册封的朵颜三卫分化出来的三十六家头领擒来了几乎一半,如今已不知道在边墙之外引发了何等波澜。
朱常洛则关心:“折损如何?”
“战死二十七,伤残九十八员都带了回来。”田乐在一旁补充。
朱常洛点了点头。
“北洋舰队那边呢?”朱常洛问道,“沈有容到了没有?”
“从福建北上,沈提督走的海路,大约七月二十二左右可到大沽。”
“那差不多。”
沈有容,这是大明水战领域继陈麟之后如今能推出来的最强人选了。
万历七年的武举乡试南直隶第四,到了军中之后,难得的就是一直在海防方向。
参加过援朝抗倭,而他能够进入枢密院高层们的视野,则是到了福建之后。
这几年,大明的东南沿海也不算太平。
泰昌二年,沈有容在福建率海防道官兵去了如今被称为台元岛或东番的台湾,击溃了一伙倭寇。
泰昌四年,他又在澎湖一带与想要到这边来找找机会的荷兰人干了一仗。
从一个省都司的区区参将直接成为直属于枢密院管辖、听左军都督府节制的北洋舰队提督,这是朱常洛给他的机会。
枢密院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进贤院和礼部则只用准备朝觐仪制方面的事情。
七月十八,朱常洛再次启程离京。
李成梁仍跟着他一起去,但这一次田乐留了下来。
他和王锡爵,再加上张维贤和达云,共同构成了稳固京城的临时班底。
护卫的人换成了勇卫营,由秦良玉夫妇率领。
此时此刻,纳林布禄、努尔哈赤分别率人都到了山海关外。
他们还没来得及如何交谈,山海关外的海面上,王承勋带着新研制的战舰开始试炮。
军工园的新成果是那明威炮,一千五百料的新战舰上足以安放三十门以上。
山海关老龙头直插入海中,在它的东北面,是一个弧弯并不深的海湾。
其实是靠海处北端瓮城的旁边,只是一条小河的入海之处。
但正是这个地方看得分明。
熊廷弼看着努尔哈赤和纳林布禄,淡然说道:“朝鲜内乱,朝贡既停,不少人铤而走险前来冒名诈贡。那正是一伙乱贼伪称使团,摸不清规矩径直跑到了这山海关来。”
那条小河的入海口外面,一艘朝鲜海船已经冒着火在下沉,努尔哈赤和纳林布禄眼神凝重。
何必搞这种下马威?
朝鲜那边的消息,他们也听说了。
国主亡故,光海君李晖正在清除兄弟和异己,但听说庆尚道和江原道反了。
都是做给他们看的!
大明给他们这样的下马威,活动于苦寒深山老林里的他们感触不深,只有一点。
用战舰来搞下马威,有点问题吧?
忘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