飙飏的丙丁火分开了熔岩，姜钟一路向下，终于在那岩壳深处，找到了鬼洞。
    它果然还没被彻底炸塌，只是坍塌了大半，其内还有不小空间。
    发动遁地神通，径直穿过岩层，就来到了一处幽深空域。
    这里已经不是现实世界了，而是介于现实与虚无之间。
    姜钟与洞天福地对比了一下。
    洞天福地是“寄生”在现实世界的，其本质上仍然是现实世界的一部分。
    而鬼洞则不然，有点像是浑冥海那种“无”的状态。
    因为身处此地，姜钟几乎瞬间明悟过来。
    这地方，其实是浑冥海落入现实，如同水中之月，湖面繁星，玄之又玄。
    既有现实的特性，也有虚无的特性。
    或许……可以称之为「神国」？
    姜钟面色凝重，从袖囊取出原子弹，高举在空。
    自从进来这里，他的浑冥海中就跟掀起了狂风一般，波翻浪涌，宛如瞬移一般追上了蛇神的浑冥海，轰然一声撞了上去，震动的涟漪不知扩散去了多远。
    目光扫去。
    这里已然塌陷的地区到处都是光和热的海洋，漫天熊熊烈火，蒸腾如沸，一簇簇星火彤云，将天色都映照的一片火红。
    明光亮芒旋动如舞，分散出上千朵焰苗，威炽赫赫，在不见天日的深渊中纵横交错。
    在现实世界，这是核弹爆炸的创伤，在浑冥海中，那是姜钟力量的映射，他正在蚕食蛇神积攒了数千年的力量。
    而另一部分，则是彻底的黑暗和虚无，其内藏纳着极大的，极为凶恶庞大的力量，姜钟看去时，直如面对洪荒猛兽。
    不由得，更添了两分慎重。
    意念一动，核弹缓缓向前飘去。
    姜钟手一翻，取出控制器，反身准备先跑出去，等炸了这处，再来收拢残局。
    可不料，对面比他更害怕。
    就在核弹前行的同一刻，鬼洞深处猛地探出一个乌漆麻黑，裂纹密布的蛇头骨骸。
    激烈对撞的浑冥海中，莫名传来一阵信息。
    蛇神质问，咱俩到底什么仇什么恨，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姜钟眉一挑，表示不好意思，我是卸岭魁首，这属于是职业习惯。
    蛇神一听，愣了。
    职业习惯你他妈拿核弹炸我？
    他恨的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平心静气的表示，呵呵，既然是误会，那我就不追究了，只要你现在回去，咱们依旧是朋友。
    姜钟指着周围一片狼藉，好笑道：“你真肯善罢甘休？”
    蛇神沉默片刻，“我二人于浑冥海上偶遇，不知此番交手会惊到多少同辈。若是继续缠斗下去，消息一旦走漏，我们怕是会有危险。”
    姜钟冷笑。
    蛇神这话说的确实没错，两位神灵相斗，就会导致浑冥海波动，从而传递出信息，通常在自己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别的同辈窥视到了。
    这种信息差之下，就很容易被打黑枪。
    某种意义上，蛇神也是被姜钟打了黑枪。
    这与下棋同理，抢占「先机」，就代表了绝对的优势。
    但是，这种波动不止是二者相斗会传出，姜钟蚕食蛇神浑冥海时，也会传出。
    这就导致姜钟无论选择是否与蛇神相斗，总会被别人察知，除非他把送到嘴里的肉吐出去，放弃吞噬蛇神的浑冥海。
    但这可能吗？
    历史上多少典故都说明了这种行为的不可取之处，因噎废食，讳疾忌医，谈虎色变，因小失大……总而言之，如果因为怕遇到问题而不发展，那不就成了闭关锁国吗？
    大清的例子可还近在眼前。
    姜钟瞅了这蛇骨两眼，顿时明白，蛇神虽然在核弹轰击之下保住了一部分鬼洞和骸骨，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一点也不像之前的蛇骨，那样的白润光滑。
    蛇神见他不说话，以为姜钟投鼠忌器，不敢太过嚣张，心中顿时有了底气，“怎样？我们双方罢手，从此再不相干。”
    “不怎么样。”
    姜钟冷笑，按下控制器的同时就迅速转身，顺着开路回返，在出了鬼洞的一刹，已经幻影移形而走。
    滴，滴滴——
    核弹仍旧留在鬼洞，上面还有一个红点闪烁起来，且越来越快。
    这刺目红芒倒映在蛇神眼中，让他骇然不已。
    轰！
    大音希声，万籁俱寂。
    墨绿色的外壳寸寸碎裂，耀目的光芒照彻了漆黑鬼洞。
    彩云之南某处山林，埋葬着一处不为人知的古墓，墓主人献王正好端端躺在棺材里，等待“升仙”的那一刻到来。
    雮尘珠在中原辗转多年，最后落到了他手里，在蛇神意志的影响下，他深信自己死后只要口含雮尘珠，完成仪式，然后就能升仙。
    但此刻，他没等到预言中启示的接引仙童，雮尘珠却变得炙热起来，一股沛然莫测的伟力涌出，他的尸体瞬间化作了等离子体。
    雮尘珠咔嚓咔嚓裂开，更汹涌的力量透出棺材，把献王墓中的布置横扫一空，如同一团火云，席卷飙飏。
    昆仑山某处。
    某个湖的湖水忽而剧烈沸腾起来，极致的光热和高能中子流冲天而起，伴随着轰然震响，万顷湖水倒卷而起，伴随着大量的铁水熔岩，倒映在半天之上。
    黑沙漠。
    姜钟远远的看着，却发现扎格拉玛山毫无动静，摩挲了一下控制器，不由有些疑惑，难道没炸？
    旋即，他就感觉到浑冥海中传来波动。
    蛇神的浑冥海齐齐一震，而后气机迅速衰落下来，原本漆黑幽暗的地方都迅速涂抹上一层灰败之色。
    那无处不在的反抗力量，骤然消失不见。
    就好像面前一栋无形的墙体轰然倒塌，露出后面满是金银的宝库。
    死了？
    姜钟神情一动，当下毫不犹豫，全力展动浑冥海，将之包裹在内，缓缓蚕食。
    这浑冥海中的莫名之物，并不只代表能量，先前姜钟虽然打下蛇神的一片浑冥海，但其中除了能量空无一物，但此刻不同了。
    姜钟很快就接触到了蛇神的本源和力量。
    或许可以称之为法则，也可以叫蛇神的「道」。
    循环与往复，新生与毁灭。
    姜钟略一琢磨，就决定将之纳入自身。
    这东西，是看怎么解释，在蛇神身上，肯定解释为死而复生，轮回往复。
    但在姜钟身上，意义完全不同。
    光明的世界里，人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约束，在这样的世界生存长久了，只会诞生出更大的恶来。
    黑暗的世界里，人的欲望会得到彻底的放纵，在这样的世界生存长久了，人的善念就会复苏。
    只有最大的恶果上，才能开出最美的花朵。
    用玄学看待，这就是阴阳之变；用科学看待，这就是历史周期律。
    因此，姜钟可以说自己是掌握死亡与新生的神。
    死亡者，腐朽，衰败。
    新生者，昂扬，热烈。
    这与姜钟要走的路不谋而合。
    若干年后人们就重新诠释死亡与新生，说他是苦难民众的救星，每当这个世道坏到一定地步，那个人就会出现，于黑暗中举起火把，照亮这漆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