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王府。
林依连续打了两个喷嚏,顿时所有人都草木皆兵。
“王妃,喝口茶!”
“王妃,加件衣裳!”
碧月和冷芳依旧像两个监工似的立在一旁,一脸严肃地盯着嬷嬷们和下人的一举一动。
林依叹气道:“一个喷嚏是有人骂我,两个喷嚏是有人想我——”
话音未落,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冷芳看向她,那三个喷嚏是何意呢?
林依拧了拧鼻子,小声咕哝道:“不至于吧,我穿得还蛮多的,不会感冒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感冒是什么意思。
半晌,碧月上前问道:“王妃,何为感冒?”
“……”
林依不由苦笑一声。
“就是感到不舒服,呵呵呵…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没事。”
容嬷嬷立马拿了件披风系在林依身上。
此时春寒料峭,的确容易受凉。
原本林依想去院中晒晒太阳,但被春风拂过脸庞,还是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暖和。
院子前面都是人来人往的工匠,通往卧房门口的那条路已经初具长廊的雏形。
林依傻愣愣地盯了片刻,觉得还是不要走动了,省得妨碍工人们的进度。
“我去睡觉啦。你们也都退下吧。”
话音一落,林依边抬脚往屋内跑。
“王妃,不可跑动。”
“王妃,小心动了胎气!”
“……”
林依立马关上门,这哪是什么嬷嬷啊,分明就是唠叨的唐僧。
但看到门口站立着的一排人影,她叹了口气,脱下衣袍,咕噜钻入了被窝。
碧月和冷芳凝神静听了片刻,对嬷嬷们摆了摆手。
众人退下,冷芳问道:“碧姐姐,你觉得王妃在小憩吗?”
碧月靠在门栏上,深吸一口气。
“我觉得王妃在床榻上看书籍。”
冷芳抿了抿唇,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她想起之前在桌上瞟到的《如来神掌》,没想到林依还喜欢看画本。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眼,在林依的门口开始修炼内力。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猛地睁开了眼。
主子来了!
冷芳迅速起身,调整了气息。
她注意到秦水寒手中拿着一副卷轴,不过王妃的卧房里并没有挂任何字画。
是什么画,又会挂在哪里呢?
秦水寒看了两人一眼。
“下去吧。”
碧月和冷芳颔首退下。
秦水寒推开门,径直走入屋内。
此时的林依趴在床榻上,俨然已经熟睡过去,手里还夹着一本《兰苕宝典》。
秦水寒轻轻将她翻了个身,顺手收走了一旁的书籍。
他也随手翻了几页,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书册,印字有些模糊,纸质也不好。
不过内容更是令他不知所措。
书册中画了无数种兰苕,但翻到的每一页都是将兰苕折断的图案。
这究竟是何书?
秦水寒坐在案桌前,又仔细翻看了几页,他察觉到此书有种不可告人的隐喻。
兰苕本是坚贞高洁的象征,此书却有污秽淫乱之嫌。
秦水寒又看了林依一眼,好笑她怎么会看这种书。
不过他又起身走到床榻边,拉着林依的小手,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此时的秦水寒心中有些烦躁,朱天画回来了,带来的消息让他十分疑惑。
禾玉书爱猫如命,在府邸养了数十只猫,为官不算清廉,但也没有做过分之事。
令人费解的是他的大部分收入竟然来自于卖画。
秦水寒把林依的小手塞到被子里,又走到案桌前展开了画轴。
上面画了七只猫,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特别是最右边的金丝虎,睥睨一切的眼神,宛若百兽之王。
这幅画值万两黄金?
秦水寒又仔细研究了这幅画,除了象牙的卷轴,他并不觉得此画有如此高的价值。
不过传说买主从来没有现身,而且一年就买两三次,并没有特定的时间。
他叹了口气,当初南下追寻林依,一回到京城就把禾玉书送的云锦献给了秦明帝,还将薄景昌的卷宗整理了部分交给他,也算将突然离京之事糊弄过去。
只是他不明白禾玉书为何要接近自己,禾千雪更是父皇的妃子。
明明就是风牛马不相及之事。
秦水寒盯着画中玄猫的眼珠,仔细审视,不成想用的是璆琳。
似乎陷入了奇怪的循环,这种蓝色颜料十分名贵,此画又的确花了许多心思。
禾玉书在画中使用的成本的确不菲。
他闭上眼,既然猜不透看不清此人,坚决不能和他有任何交集。
不过想必以父皇多疑的性格,自然用不着自己操心。
怡轩宫。
秦明帝觉得腰背越来越痛,终究不得不承认老去的事实。
狩猎,已经不再适合自己。
他浑身疲软地趴在一把特制的玉椅上,由两名按摩博士帮他疏通血脉。
空气里弥漫着蔷薇香。
秦明帝吸了吸鼻子,抬眸看了一眼高脚架上的香炉。
自从换下龙涎香之后,似乎心中安定不少。
只是对于女人,他再也提不起兴致。
“汗。”
按摩博士赶忙拿起一旁的卷巾,准备抹去秦明帝额头的细汗。
然而秦明帝却推开他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块锦帕。
这块绚烂的锦帕是禾千雪送给他的手绢,原本就是赏赐给她的礼物,没想到她竟然心灵手巧地绣了一块锦帕。
云锦在制作之时就附有图案,禾千雪利用原本的花纹,勾勒出层层叠叠的花瓣,虽然有些女气,但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秦明帝弯起嘴角,虽然想招她侍寝,但又觉得力不从心。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林依,那日见到龙涎香时,那个死丫头的神情里夹杂一丝不屑。
这个香是否有问题?
“传贺云九。”
晨轩应诺,转身吩咐门口的小太监。
不一会儿,贺云九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陛下,微臣来迟了。”
秦明帝皱了皱眉头,贺云九身上散发的药味直冲鼻尖。
这是一种说不出是臭还是腥气的味道,夹着的一丝甜味反而更令人作呕。
贺云九没有身着官府,而是穿了一件贴身的棉袍,腰下的衣襟还有些许污渍。
秦明帝阖了阖眼,把擦过汗的锦帕放在了鼻尖。
贺云九微微一愣,陛下的手绢甚是精致,但一看便知是女子所绣。
他心中叹了口气,虽说自己的手绢也是出自宫中绣女之手,但完全没有陛下手绢的绣工。
晨轩瞥了他一眼,心想觐见陛下,也不知整理一下仪容,这股子味道着实令人不悦。
不过长时间泡在炼丹房内的贺云九并不知道自己散发着怪异的味道,毕竟一直在相同的环境,嗅觉早已适应。
“贺卿,最近可有何妙药?”
“回禀陛下,微臣最近在炼制美梦丸,服用后可令人十分愉悦,而且睡眠出奇之好。”
秦明帝睨视着他,显然美梦丸这样的东西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毕竟他的梦想是身强体壮,长生不老。
“贺卿,之前给朕的十全大补丸,可还有?”
“有有!”
贺云九赶紧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金瓶。
虽然他高高奉在手中,秦明帝并没有令人去取。
“贺卿,朕命你现在服下两粒。”
说完,秦明帝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侍女。
“你,去伺候好朕的爱卿。”
顿时贺云九吓得说不出话,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并不需要这种有壮阳作用的大补丸。
他扑通跪倒在地。
“陛下,您可是怀疑微臣的药有问题?”
秦明帝冷冷突出二字。
“没有。”
“陛下,微臣七十有二,有一小儿继承衣钵,并没有其他奢望!”
秦明帝突然沉了沉声。
“这药有何隐患?”
贺云九伤心欲绝,自己一心为秦明帝求药,没想到还被怀疑。
“这些都是取自东海的物华天宝,熬制方法也是微臣潜伏三个月才习得的技术。若陛下觉得此药有隐患,微臣便当下服用给陛下看!”
说着他打开瓶盖,倒出了一把。
秦明帝对晨轩使了个眼神。
就在贺云九准备一把灌入口中之时,晨轩迅速抓住他的手。
秦明帝微微叹了口气,这个贺云九依旧还是这副德行。
他并不是怀疑他的忠诚,只是有些疾患自己也难于启齿。
身为皇帝,怎么能让人怀疑自己的龙气不足?!
可事实上不服用此药,都失去了男性的生理反应。
秦明帝缓缓开口道:“朕没有怀疑你,只是也想让你体会一下这个药的好处。你把药瓶留下,退下吧。”
贺云九紧蹙着老脸,不知道陛下究竟是何用意。
他自然知道此药的功效,也如实向秦明帝汇报。
事到如今可是有何不妥?
贺云九把药丸一粒一粒小心的灌入瓶中,这些都是他的心血。
要不自己也偷尝两粒?
不过贺云九还是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真的年纪大了,原本对女人也没有任何兴趣。
晨轩接过他手中的药瓶,呈给了秦明帝。
待贺云九退下后,秦明帝又问道韩蓉雪的状况。
“皇后凤体可好?”
“回禀陛下,目前若王照顾皇后娘娘,据说身子恢复得不错。”
秦明帝又闭上了眼,韩蓉雪病体高危,御医束手无策,没想到若儿竟然把伊木带到宫中给她治病。
不过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遵循伊木的疗法,才过了几日就真的转危为安。
秦明帝半阖着眼,没想到这个伊木竟然可以和过世的林依相提并论。
伊木对这个十全大补丸有多少理解呢?
他看着龙岸上的金瓶,陷入了沉思。
寒儿十分呵护伊木,但是韩蓉雪竟然会因为十一远嫁之事而迁怒于她。
人心会变,韩蓉雪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韩蓉雪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寒儿和若儿的感情似乎还好,今后会如何发展呢?
不过堆积在龙岸上的奏折,又有好几份是催促自己立储的折子。
“宣沈天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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