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乔只觉眼前飞鸦,“啊啊”直叫,绞尽脑汁找出几个话题,全戛然终结。
余小乔百思不得其解,原主同这情郎如何相处,奇道:“以前,我如何同你说话?”
“你——不说话!”江屿白唇角溢出一丝笑。
我,啊?
余小乔拍了下脑门,“你俩,我俩……不说话?那一块干啥?”
江屿白唇角的笑意,慢慢扩散满脸,最后眼里盛满笑,“你练武,我读书!”
浪——漫!
余小乔擦擦额头三根黑线,“嗯!一文一武,天作之合!”
江屿白羞涩一笑。
余小乔无奈挤出一丝笑,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碟中。
正在此时,余小乔透过未关严的门缝,刚好看到瞧她的姒文命,脸上乌云密布。
余小乔正要起身,他倒抬脚走了。
一顿饭吃完,余小乔一无所获,对原主与江屿白仍知之甚少。
怕祖母嗔怪,余小乔不敢马上回府,领江屿白一铺接一铺地逛。
“衣服漂亮吗?”
“好!”
“珍珠坠,好看吗?”
“好!”
“这妆盒,行吗?”
“行!”
……
江屿白如设好程序的复读机,只单字重复,绝不多吐一字。
余小乔只恨未给他数着,估计一天超不过百字。
终于熬到天色近晚,余小乔如囚徒刑满释放,一身轻松地带着江屿白回了相府。
祖母像警察问案,去哪里、吃什么、玩了啥……事无巨细,而后心满意足地放她回了蓝桉苑。
她身心俱疲,满脑子都是姒文命乌云密布的脸!
生气了?吃醋了?
正说着,窗户翻进一身影。
余小乔未扭头,听声儿就知道是李凌琰。
“可以啊!你家老太太眼光毒辣?早早给你定下状元郎!”李凌琰抄起水果,窝进老位置,边吃边戏谑道。
余小乔看着李凌琰,哀哀叹道:“嗯,岂止!老佛爷!要命——啊!”
“姒少爷头疼了,我看他脸臭死了!”李凌琰毫无同情心,“哈哈!同为天涯沦落人!”
余小乔白了他一眼,“哼!哼!对了,今儿太子怎与你那般亲,对我都和颜悦色。”
“岂止太子,二哥更热情,我回来一天半,已请我两顿了!”李凌琰摇头叹道,“一个拼了命想审江南案子,一个拼了命不想审,但都死命地请我吃酒,说漂亮话!我都快被他俩捧地,成天上凤凰了……你快把我射下来!”
余小乔笑笑,做拉弓姿势:“嗖!”
李凌琰捂着胸口,佯装中箭。
“小心点,小心栽在捧杀里。”余小乔虽是警告,语气却懒散戏谑。
李凌琰自太师椅中坐起,奇道:“捧杀?”
“最狠的杀人方式。”余小乔厉声道,“糖衣炮弹轰你,甜言蜜语拍你,捧你上天,再待你摔掉底!”
李凌琰听得一激灵,“放心!摔不死。我走了!”
余小乔摆手,“走吧!走吧!”
李凌琰身子骑到窗框上,问道:“状元郎倒不错,考虑考虑!”
余小乔抄起软枕,扔了过去,只砸到空空如也的窗框。
李凌琰又自窗口探出头来,“要不让姒少爷,明年也考考?”
余小乔又将床上另一软枕,丢了过去,砸到那张故作深沉的脸。
李凌琰投回两软枕,一纵身翻出蓝桉苑。
余小乔望着人去窗空,仿若看到姒文命,朝她笑着,一转眼又不见。
幻觉!
生气了?
她呆呆看着窗口,未看到旁侧墙后的姒文命。
李凌琰未走时他就在,心中翻江倒海,脚下似灌了铅,抬不起脚、翻不动窗。
越想见,越不敢见!
窗外一个静静站着,床上一个傻傻看着……
“当当当!”
“小姐,起床了,老太太唤你练功!”兰儿扣着门,唤道。
敲门声,化作梦中鼓,旌旗猎猎、万千敌军。
兰儿不知叫了多久,余小乔才从鸣金收兵中,醒来。
望着窗外一片漆黑,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余小乔只哀哀低吼:“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小姐,起了吗?”一声凄厉如阎王的声音传来,缩被里垂死挣扎的余小乔,连滚带爬地穿衣起床。
似逃窜小鼠,一溜烟钻过老太太抬起的胳膊,跑至院中。
练剑!
老太太让下人搬了把椅子,端坐院中,守着、盯着。
余小乔哈欠连连,动作无力,闭眼耍剑。
老太太举着一拳粗的木棍,走了过去,敲敲未伸直的胳膊,梆梆未站直的腿……
“哎呦哎呦!”
棍棒交加下,余小乔终于清醒过来,生无可恋地习剑。
夜空中,未落的那轮朦月,都为自己哀悼,几颗残闪星星,亦眨着同情含泪的眼,几欲崩溃的心脏无声呐喊、嘶吼,却淹没在老太太淫威下,连一口长气,都不敢轻松吐出。
终于熬到东方欲晓,一婆子抱着一只从苏州背来的大公鸡,递与刘妈。
说老太太吩咐,往后,鸡一叫,大小姐必须起。
闻鸡——起舞?!
余小乔瞅着鲜红的鸡冠,油亮金黄的羽毛,一双小黑豆似的眼睛,正炯炯有神盯着自己,只觉天昏地暗,求死无门。
吃完早饭,请过早安,余小乔以为今日总该结束了!
正瘫坐案前,大喘粗气,猛灌凉水,祖母的婆子又来了。
god!
余小乔一下子趴到桌案,痛呼:“god bless me!”
余小乔拾起软成面条的身子,丧丧地跟着婆子至韶光苑,由她带着上了二楼一临时辟出的书房。
对,书房!
余家私塾,正式开课!
余楚霄与余楚婉早已端坐在案前,余小乔忙走过去。三人郁郁对望,皆感叹好日子到头!
正哀哀自怜,先生来了!
江屿白!
余小乔瞧着,缓缓走上讲台的江屿白,只觉他与昨日不同,一时未提炼出差别,他已开始今日授课。
才知,他科考发榜,到朝廷派任,还有两月空闲,正值余楚霄暑期,祖母便邀他开了三人小课堂。
第一课,未学四书,未讲五经,更未涉史书、诸子百家,而以《山海经》开篇。
“《山海经》与《周易》《黄帝内经》,并称上古三大奇书,既有志怪与地理的结合,又有民俗与历史的价值,甚至是中华神话体系的构建者……记录着千峰万壑的神秘,流转着万物生灵的传奇,乃中华历史第一奇书……”
江屿白侃侃而谈,像变了个人。从容自在,似穿梭于上古神话的精灵,如漫步历史长河的智者,神话如数家珍,历史娓娓道来。
他周身散着光芒,仿佛太阳,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