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曲出
作者:墙外行人gt   上善经最新章节     
    铁木真恼他行刺自己,飞起一脚,将他头颅踢得飞远,这才解了心头之恨。他既找到了孛儿帖,此番目的已然达到,便开始束整队伍,留五个千人队看守主营,命合撒儿率剩余五千人向西追击,和者勒米、别勒古台一起绞杀蔑儿乞逃兵。这一战足足打了两个多时辰,铁木真在主营等候,但见不断有火箭冲天,捷报一路一路的传来,先是赤老温和博尔术各从东北赶回,共斩敌一千,俘虏两千人,紧接着额古该又押着三百降兵进营,最后是者勒米率领的西路主力军,共杀敌三千,俘获五千人,只是首领脱黑脱阿不见踪影,被其逃脱投奔乃蛮部去了。
    铁木真清点兵马,见己军只折损了一千来人,这一仗可算是大获全胜,他吩咐将脱黑脱阿一族的宗室全部斩首示众,其余俘虏连同抢来的财物、马匹,便一分为二,分别交付给克烈部和札答阑部。额古该坚决不肯,定要三部平分,札答阑部的主将亦苦苦相劝,铁木真无奈,只得道:“这次义父和安答助我夺回妻子,我以蔑儿乞部财富相谢,本就理所应当,但二位执意不肯,那便如此这般,我留下两成,俱都分给下属部众,剩下的八成仍由两部均分,若再推辞,那便是瞧不起我铁木真了。”额古该等点头称谢,乞颜众将得到赏赐,顿时欢呼雀跃,喝彩声响彻全营。
    铁木真对脱黑脱阿抢夺妻子一事恨之入骨,亲自来看对他宗族的行刑,见人丛中有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十分乖巧可爱,便问其身份,孛儿帖道:“这便是行刺于你的那位护卫者必台的独子,叫做曲出,他生母早逝,乃是由乳媪养大的。”
    铁木真吩咐将曲出带上台来,轻抚他的头顶道:“孩子,我来让我的母亲收你做养子,把你培养成人,你可愿意么?”
    合撒儿大惊,道:“大哥,此人和你有杀父之仇,你留他在身边岂不是养虎为患?”
    铁木真道:“咱们蒙古人能骑善射,只要不自相残杀,那便天下无敌。如今草原上有大小十几个部落,你能将他们全部剿灭杀光吗?我就是要将他们一一降服,俱都收为己用,这孩子正是例证!”果然回营他便将曲出交由母亲诃额仑抚养,此人长大后勇冠三军,也是蒙古国不世出的一员虎将。
    此战告捷,众军歇息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便开始分拨回拔,铁木真因孛儿帖临产在即,自己又负了伤,不宜疾行,便让大军先回,只留下娄之英等三人,及合撒儿率两个千人队护卫左右。路上娄之英问起孙妙玫的踪迹,孛儿帖为人精细、巧捷万端,是个女中豪杰,虽身在囚牢,却对蔑儿乞部上下了如指掌,当即说道:“你说的那女子是首领脱黑脱阿一个外族义兄带来的,听说这人本事极大,在南边赫赫有名,乃是中土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带来的一男一女,似乎都是他的弟子,这二人心地良善、刚正不阿,博尔术和我,都是被此二人所救,实可算咱们乞颜人的大恩人。”
    娄之英越听越奇,再细问二人有何异样,孛儿帖摇头道:“我看他俩性情直率,不擅作伪,行为举止均十分平常,你是说此二人有何不妥么?”
    娄之英听了冯春的传译不禁默然,实在想不通孙妙玫为何心甘情愿地同阿兀一起做下这些事来,正思索间,忽见合撒儿慌张来报,说有大批人马,正从东方赶来,铁木真皱眉问道:“可知是什么人?”
    合撒儿道:“瞧不大清,但前方探子推测,大概是塔塔尔人。”
    铁木真脸色微变,道:“塔塔尔人卑鄙无耻,定是知晓了我们和蔑儿乞人开战,想要坐收渔利!他见我军获胜,士气正旺,却不敢造次,只等我落了单,只有两千兵马时,那便前来追剿,当真是厚颜无耻。”环顾左右审视地形,见西南首有一座峭壁,光溜溜地如同镜面,若是能够登上,那对手便有几万人也都不怕,只是正面无法攀爬,若要绕到山背,则路远时长,恐会被敌军追上,再看向正西,却有一座小土丘,虽山小峰低,但总好过和对方大军平地交锋,他生性果敢,当即一声令下:“上土山戒备!”这两千人马不假思索,登时驰上土丘,搬石掘坑做了简略的工事,只待敌军到来。
    过不多时,东边尘土大起,有数千骑驶近,他们见乞颜人已爬上小山防御,不由得恼羞成怒,朝着土丘一顿乱射,铁木真吩咐众将兵躲在坑中石后,待这几千人越来越近,忙下令回射,此时乞颜人居高临下,飞箭如雨,顿时射死了数十人,塔塔尔人见势不妙,忙退出半里,这才稳住了阵脚。又过了两炷香功夫,但见东方震天声响,塔塔尔大部一队一队涌来,乌压压地遮天盖地,足有一万余人,领兵的主将听先锋军说了情由,一声令下,塔塔尔军马四散开来,将土丘团团围住,那主将打马出列,高声道:“铁木真可在么?”
    铁木真认得此人叫做贵里来,是塔塔尔部的名将,当即回道:“铁木真在此,贵里来,你我两部近来并无纠葛,却缘何发兵攻我?”
    贵里来道:“蔑古真首领想要见你,请你到本部做客。”
    铁木真道:“好,你先撤军,待我回不儿罕山后,当备厚礼亲自去见蔑古真。”
    贵里来道:“往返时日良久,便请你今日便去,请下来罢。”
    合撒儿此时再也按捺不住,站起射出一箭,大骂道:“龌龊卑劣的塔塔尔小人,只会使阴谋诡计,你们要我大哥过去,能安什么好心!”
    贵里来缩颈藏头,这才堪堪躲过来箭,不由得恼羞成怒,下令属下猛攻,可乞颜人占了地利,塔塔尔众兵几次奋勇冲上,都被射了回来,想要放箭却因以下对上,不能及远,只得二度退守。贵里来审时度势,知道若是让一万人没命价的硬攻,拿下土丘当是不难,只是自己定会死伤惨重,未免得不偿失,索性召集诸将,共商克敌办法。
    铁木真见对手虽已退防,可仍围住山丘不动,自己这两千人依旧难逃升天,不由得忧心忡忡,冯春道:“前几日我从塔塔尔部来,见他们都是贪利好财之辈,首领何不允诺将这次所得战利俱都献出,跟他们好好和谈,来换取全军上下自由?”
    铁木真摇头道:“塔塔尔部和我乃是世仇,我的父亲当年便是被其毒死的,这些人生性卑鄙,言而无信,我先祖想跟他们示好,曾亲自带人前去提亲,结果你猜塔塔尔人如何应对?他们将我先祖捆缚送给了大金,诬陷其有造反之心!可怜我先祖便这般惨死异乡。事后塔塔尔人还蒙骗我部,说我先祖在回程途中被汪古人斩杀,以期挑唆我两部相斗,若不是后来有人将我先祖尸骨盗回,只怕如今我们还蒙在鼓里。这样的人,又如何会跟你诚心和谈?”
    合撒儿也道:“与塔塔尔人交易,那是死路一条,如今左右是祸,不如就此冲下,杀出一条血路,是生是死,那便听天由命!”
    铁木真叱道:“不可莽撞!大丈夫有为之身,怎能轻易赴死?待我再想个周全之策。我铁木真自幼历经风险无数,这点点小难又算得甚么!”
    虞可娉听冯春译了对话,突然好奇心起,问道:“铁木真首领,你先祖当年被塔塔尔人出卖,那是什么时候?”
    铁木真道:“总归是四五十年前罢。”
    虞可娉心念一动,道:“那盗回尸骨的人是谁?是你们部族的人么?还是外族中原人?”
    铁木真道:“此事年代久远,我也是听老人传说,那人是谁我却不知。”
    虞可娉还想再问,忽听山下号角声起,贵里来又出列喊话,只听他高声道:“铁木真,你不肯去见我家主蔑古真,那也由你。我听说近日有三个中土人投奔于你,其中有一个青年是姓娄的,眼下可在山上么?”
    众人一怔,不意他竟突然问起娄之英等人来,铁木真不答反问,道:“有没有也不干你事,你待如何?”
    贵里来道:“我奉家主旨意,只要你交出这三人,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
    铁木真道:“我不知你说的是谁,你自行上山来找罢。”
    贵里来见他油盐不进,心中愈发有气,喝道:“铁木真,你真当我不敢强攻么?”
    铁木真哈哈大笑:“怕你的不算英雄好汉,有胆你便放马上来!”
    便在此时,塔塔尔军中又闪出一人,这人骑的并非马匹,乃是一头骆驼,就听他高声道:“娄之英,你一人便可救下这数千人性命,老朽也不来占你便宜,你下来和我赌斗,若是胜了,便放你跟乞颜人回去,若是败了,嘿嘿,那便由不得你说的算。是做豪杰还是懦夫,但看阁下如何抉择!”他用汉蒙两语将这话各说了一遍,山上山下众人听的无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