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五帝钱是爷爷找了一年才找齐的。
明心弈摩挲着铜钱,思绪渐渐飘远。
她记得很清楚,就在阳阳到她身边一年以后,爷爷送了她这五枚铜钱,那一年老头子没事就翻着几本十分老旧的书,嘴里总是嘀嘀咕咕,还不时用毛笔练习着画一些奇奇怪怪的复杂符号。
等找齐铜钱后,他就改用红颜色在黄纸上画了那些符号,然后将铜钱放在上面,对着它们又嘀嘀咕咕好久,最后还在她指尖戳了好几滴血滴在铜钱上涂抹开,直把她疼得哇哇大哭。
也正因此,当爷爷将五枚铜钱交给她,说是可以让她变得幸运,嘱咐她一定要随身戴着时,她想着自己承受了这么多才得到这串手链,并且叮叮当当的还挺好玩,立时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可是那之后这么多年,爷爷也从来没告诉过她五帝钱除了开运还可以打鬼啊!或者,老头儿自己也不知道?毕竟就他当时画符念咒那模样,明显就是临时抱佛脚,现学现用,多半也只学了点皮毛。
童年的记忆在脑海悄然隐现,明心弈唇角微弯,然而那笑意却在眼底一闪即逝,旋即抚摸铜钱的手指蓦地一紧,那双漆黑的眸中泛起森冷的寒意。
爷爷,他们都说你是意外落水,连爸妈都这么说,可我不信。
既然这世上真的有鬼,那为什么你不回来找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谁害了你?
难道你也像龚莹一样失忆了,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你的仇人,也忘了你的亲人?
没关系,爷爷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找到杀害你的凶手。
我一定,为你报仇。
“小弈?小弈?”耳畔的唤声和手臂的摇晃终于将明心弈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声音来处。
“小弈你这枚秦半两真的是战国时铸造的?刚才崔经理说战国秦半两拍卖价几百万,那你这手腕上就挂了一套房啊!”夏楚萌的脸上写满了“原来我的小伙伴这么壕”的惊叹。
明心弈默了默,轻咳一声道:“眼下钱不钱的不重要,咱们拿钱也收买不了女鬼……”
夏楚萌表情一滞,顿时冷静了下来,叹道:“是啊,要是真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就好了……”
安凌却道:“刚才我离得近,小明你是先用这五帝钱砸了赵瑜亮对吧?被上身的人按说感觉不到痛,可就被这小小的铜钱一砸,他居然痛得叫了起来,烛台直接脱手,要不然沈子曜可就被他开瓢了!后面女鬼换到沈子曜身上,被你脑门一按就给直接赶了出来,依我说,你这五帝钱都可以做法器了。”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人才知道那片刻的黑暗中沈子曜居然曾与死神擦肩而过,面上不禁都变了色。
韩驰看着自己的好友,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惧意,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了突然失序的心跳,崔经纶更是一把抓住沈子曜的手臂,满脸的后怕。
接收到他们感激的目光,明心弈的耳根莫名有点发热,同时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的运气变好了一点?
压下心里的疑惑,她定了定神仔细回想了一下女鬼被五帝钱攻击后的两次反应,谨慎地道:“以刚才的情况看,虽然女鬼的确害怕五帝钱,但我感觉五帝钱对她造成的实际伤害并不大……或许是我能力不足吧。”
言外之意就是女鬼要是真发了狠那多半就不管用了,众人心下虽不免有些失望,却都没有表露出来,夏楚萌还出声宽慰:“没事,也不一定非要对付她,只要我们能找出真相,她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们。”
明心弈点了点头,垂眸略一思索,又道:“之前她虽然两次现身,但时间都很短,也没有任何举动,或许那就是她本体所能做到的极限,想要和我们直接交流,只能用上身的法子。”
安凌闻言不禁松了口气:“被上个身也没什么,只要能好好说话,别再动手就好。”
其余人虽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都没反对的意思,换作平时被鬼上身那绝对谁都不想尝试,但眼下只要能和平解决问题,就是上鬼的身大家都能闭着眼睛去。
“所以我们的推测哪里出了问题?”转回思路,夏楚萌顿时秀眉紧皱,“她说黄灵璧不会杀人,也就是说凶手另有其人?”
安凌表示不解:“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当年案发后不就已经断定黄灵璧是凶手了么?”
韩驰显然已经思考了一阵,当下便道:“其实之前我们也讨论过,当年条件所限,案发后可能根本没有经过认真侦查,在别墅的废墟里发现三男三女六具尸体,又发现黄灵璧和女主人的财物一起不见了,自然就认为她是凶手,只是……”
他话声一顿,镜片下的眸中忽地掠过一丝精光。
夏楚萌已是福至心灵,拊掌道:“等等!当夜别墅里住了三男四女,既然找到了三男三女的尸体,那又怎么判定消失的那个女人就是黄灵璧呢?被火烧过的尸体应该分不清谁是谁吧?”
明心弈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头打开手机,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滑动几下,随即她眯了眯眼,缓缓念了出来:“‘灵璧最喜兰花,嘱钱伯分株后与她种于屋前’。”
她转目看向众人:“刚才看到这里我就觉得怪怪的,钱伯是别墅的花匠,从山里移植来兰花应该就是种在别墅旁,那顾峻臣说的‘与她种与屋前’不是多此一举?”
夏楚萌口中默念几遍,疑惑道:“单从字面意思看,像是分株后才拿一些到她那里种……可能钱伯一开始没把花种在别墅边上?”
明心弈道:“即便如此,‘与她种于屋前’也很奇怪,这别墅又不是黄灵璧的,而且兰花并不大,完全可以盆栽,既然是专门为她种的花,那为什么不‘与她置于房内’?不想盆栽也可以‘与她栽于窗前’。”
崔经纶忽然出声道:“的确,如果我不知道所有背景信息,单看这句话,我会觉得黄小姐另外住一个‘屋’,或者黄小姐就是此‘屋’的女主人。”
“另外一个……屋……”夏楚萌的眼睛蓦地瞪大,愕然道:“不会吧?顾峻臣不是只建了一栋别墅么?”
韩驰略一沉默,看向仍躺在地上的沈子曜,担忧好友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