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渺下意识地看向了程明珠和曹大炮的方向，在见到二人没什么大碍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继续稳住神识。
    当初在接受大守护者千万年的记忆的时候，林渺的神识海，便被重新建立了一番。
    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能够接受这样庞大的记忆，那么林渺的神识海，必须要坚如磐石才行，精神力更是要超脱众人许多，大守护者的那道神识在最终消散前，也出手帮助了林渺。
    可以说，如今林渺的精神力强度，即便是螣蛇，也无法比拟，这也是林渺能够以区区化形期的实力，能够站在这里与腾蛇对峙的底气。
    螣蛇的幻境虽然强横，但是对林渺无用！
    更何况，林渺的记忆中，本就有当年大守护者教导腾蛇时的影像，想要直到万千幻境的构造，一看便知！
    而如果林渺没有记错的话……
    “腾蛇，你的万千幻境一旦成型，你本身，也无法动弹了吧。”
    林渺淡淡的声音，在黑暗中无比清晰。
    黑雾似乎是翻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声音传来。
    林渺嗤笑一声，左手轻轻一挥，水中顿时多出了许多生生鲸与生生鱼，在海水里，这两种生命显然比她自己用生命力幻化出来的能量体实力更强。
    生生鲸带领着生生鱼，在海水中四处散开。
    这些生命力充沛的小家伙们，会驱散一部分幻境中的煞气。
    至于湿毒。
    林渺淡绿色的眸子看向冰夷。
    这道眼神中还带着未消失的凌厉，冰夷顿时心中一惊，点点头，
    “你放心，我会护着他们。”
    冰夷千万年的苦修，让他的精神力也坚不可摧，即便比不上林渺，腾蛇的幻境也困不住他。
    让他来在林渺抽不出空的时候护住大家，是最好的选择。
    林渺见状，扭头看了眼程明珠和曹大炮。
    二人都被冰龙尽心尽力的护着，幽荧和小泡芙也紧紧守护在二人身旁，林渺这才略略放心。
    她缓缓闭眼。
    那些记忆太过于久远，她需要，好好地在神识海中，寻找一番。
    螣蛇的过去。
    ……
    一望无际的海面。
    天边飞驰过金色的玄鸟，祥云为伴，云彩都被染成富丽堂皇的颜色。
    玄鸟之上，几道身影屹立。
    “父亲，我怎么觉得，那边的海面，有些异常？”
    凤夭夭趴在玄鸟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处海面。
    “嗯？”
    凤长歌正垂着头，听着自家二叔的谆谆教诲，闻言也顺着凤夭夭的目光看过去。
    众人身在玄鸟之上，其实看海面看的并不真切，但是凤凰一族本身就目力过人，凤长歌这样看去，一眼便看出了不同，脸色也有些难看了起来。
    “这，二叔，这不就是……”
    “是煞气。”
    凤二叔也收了手中的扇子，面色十分凝重。
    他曾经随着第一代凤凰族长，也就是当年的凤凰神兽，征战过许多地方，对煞气的气味极其熟悉。
    因此一眼就能认出，这些就是传说中，祸害苍生煞气。
    “想不到煞气，还能够出现在除了北极圈以外的领域，看来全球的许多地方的煞气源头，都开始渗漏了。”
    “长歌，清除煞气也是我族职责，我们即刻就去。”
    “是！”
    玄鸟长鸣一声，俯身向下冲去。
    华丽的七彩尾羽自空中划过，凤长歌清朗的声音传来，
    “二叔说的正是，既然决定要跟随守护者，我们凤凰一族，也应当做出些成绩来。”
    凤二叔冷哼一声，对于凤长歌这番狗腿的样子，也丝毫没什么好脸色。
    凤长歌又能如何，到底是家族中最位高权重的长辈，再加上先前确实做了错事，只能腆着脸陪着笑了。
    距离海面越来越近，那些混在海水中的煞气，扑面而来。
    周遭一片死寂，偶尔有风吹来，泛起的海浪绵密的泡沫都带着黑，无数鱼类的残渣，在海面上铺了厚厚一层。
    煞气所到之处，说是炼狱，也不为过。
    尸体的腐烂味、腥臭味，刺激的几人胸腔一阵起伏。
    凤长歌脸上的五官都快要纠结起来，看着如此场景，眼角微微抽搐，
    “这……”
    一簇簇金红色的火焰，从凤二叔手中溢出，火舌喷涌着，一寸寸席卷上海面。
    涅盘火一出，烧灼的海水瞬间沸腾起来，海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连带着那些海水中的煞气，也一并被清除干净了。
    凤长歌见状，也连忙跟着一起挥出涅盘火来。
    凤凰一族的涅盘火，几乎是这世间最为顶级的火焰，拥有着生生不息的力量，若是将一团涅盘火放在一处，无论外界环境如何，这团火都永不熄灭。
    不过一会，海面上的煞气被清理了干干净净。
    凤二叔袖袍一挥，将涅盘火收回体内，目光深沉地看向海水更深处。
    那里，似乎有一处煞气源头。
    想到这里，凤二叔难免多想了一层。
    凤凰一族先前对北极圈的风波袖手旁观，怕是已经惹怒了那位神通广大的守护者，虽说这次带来了许多凤凰一族珍藏的宝贝，但是凤二叔还是有些担心。
    谁也不知道，现任的守护者的脾性如何。
    凤凰一族在失去了第一代族长，也就是凤凰神兽后，早已经一蹶不振，但是他还是希望，凤凰一族能够受到重用，这也是他的一点私心。
    既然如此，遇见的煞气源头也要好好清理，这样一来，他们凤凰一族也不算是什么事都没做。
    “去海底看看。”
    凤二叔下令。
    凤长歌眼皮一抽，对于凤二叔的命令，也是觉得意料之中，虽说i觉得有些麻烦，但是还是照做了。
    涅盘火升腾而起，护着体型庞大的玄鸟，直直冲入海水之中，高温让周围的海水一瞬间化作蒸汽，化做的白烟遮住了众人的视野。
    在玄鸟奋力扇动翅膀，在水中下潜时，小小的凤夭夭好奇地瞪大双眼，透过高温的热气，看着海底世界。
    她听到二爷似乎是叹息了一声。
    “凤凰一族……亏欠苍生已久……”
    凤夭夭眨了眨眼睛，重新趴在了玄鸟的身上。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顺着水流飘来的一具，半人半鱼的尸体。
    凤夭夭惊讶极了，她连忙伸出手，指着那个方向，
    “爹爹，那里……”
    “嗯？夭夭记得抓紧了，水下复杂，别掉下去。”
    凤长歌并没有注意到异常。
    凤夭夭再一转头，那具尸体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的脑中却依旧记得那具尸体的脸部，一闪而过的恐惧。
    “真可怜。”
    她年纪还小，又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这是她第一次接触这样凄冷的海水，这样……可怖的场景。
    ……
    有关于螣蛇的记忆很多，多到让林渺也有些惊讶。
    这些记忆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一起，如同毛线团一团纠葛着，林渺一时半会也难以将它们全部理清，只能在神识海中，尽可能的耐心地，处理着这些记忆。
    螣蛇原先，确实是一条落难的小蛇。
    人族兽族即便在大守护者的威严下统一，领土边界处，也难免有些摩擦。
    因此当人类发现一条还未化形，瘦骨嶙峋的小蛇闯入人族领域的时候，这条小蛇便遭到了残忍的待遇。
    人族小孩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已经都是觉醒了强大异能的能力者了，欺负这样一条空有体型，却无异能的蛇，简直易如反掌。
    “我听娘亲说过，蛇肉需要烤着才算好吃，这样，我先生火，你们直接去将那条蛇开膛破肚。”
    “啊？不多玩玩了吗。”
    另一个小孩有些不满地嘟囔着嘴，难得有这样活生生的玩具，供他们戏耍，现在突然要吃了它，还真有些舍不得。
    那条黑蛇安安静静地躺在沙石中，鳞片被扒了个干干净净，看起来有几分可怜，身上的伤口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是鲜血淋漓地滴着鲜血。
    “别烤了吧，这黑蛇瞧着也挺可怜的，正好大守护者大人来到我们家族做客，听说大守护者大人最为善良，若是被她看见了，我们会被父亲他们惩罚的。”
    一个小女孩细声细气地说着。
    “你怕什么！若是大守护者问起来，我们就说是这条黑蛇袭击的我们，我们为了自卫，这才杀了它！”
    为首的小孩恶声恶气地说着。
    谁料到，还未等他们将刀剑对准那条黑蛇，一道威严中带着焦急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是父亲的声音。
    小孩们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地散开，为首的小孩连忙收了手中的剑，看向父亲的方向。
    在看到父亲身边，那道穿着一袭白衣，眸色清冷的身影时，顿时跪倒在地。
    “大守护者，这……”
    这位族长也一时间慌了神，要知道，人族和兽族已经休战，他们家族又正好在人族兽族的边境地带，大守护者这次前来做客，就是为了警告他们不要再对兽族有任何想法。
    谁知道，竟然让大守护者撞见了，自家小辈虐待兽族的场景！
    这几乎是……死罪！
    大守护者没有说话，只是那噙着温柔的青色眸子中，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发冷起来，她低头看向那几个孩子，有些失望。
    这几个人族的孩子，本是代表着希望，心思却这样狠毒……
    “你们学习异能，使用剑术，是为了什么。”
    大守护者淡淡开口。
    那几个孩子愣了愣，抬起头。
    “为了，保护家族……”
    听着这个浅显的答案，族长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水，只期盼着大守护者没有动怒。
    “这条黑蛇可威胁到了你们家族的安全？”
    大守护者问道。
    其中一个孩子突然开口，
    “对，它先是袭击了我们，所以我们才会伤害它！”
    一旦有一个领头羊，之后所有的孩子便也同时改口，连连点头。
    甚至逐渐将一条黑蛇袭击几个孩童的场面补充的格外细致。
    那不远处躺在沙石中的黑蛇颤抖着身体，一双漆黑的，澄澈的眸子中，竟然渗出几滴眼泪。
    大守护者“哦？”了一声，随即轻轻抬手，青绿色的力量溢出，修复着黑蛇的身体，与此同时，她胸口的那枚玉石盈盈发光，照射出一片画面。
    画面里，几个人族小孩贪玩，来到了边境，刚好看见了这条昏头昏脑，误入边境的黑蛇，便起了坏心，要好好处理这条黑蛇。
    画面一出现，所有小孩的脸都瞬间红了起来，一旁的族长更是羞愧至极，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向大守护者。
    “大守护者，实在是小人没有管束好小辈，这位黑蛇小哥的伤，我们愿意……”
    “不用了。”
    大守护者已经将那条黑蛇收进了玉石中，她没有再回头，
    “我会收回你们族群对边境这片地区的掌控权。”
    “大人！”
    族长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守护者，却又无可奈何。
    大守护者最为公正，如今这番场面，还不是因为，因为他们一族犯了大忌！
    可以杀生，却不可虐生！
    黑蛇在大守护者身边得到了悉心的照料，这不是大守护者第一个捡回来的兽族孩子。
    到底是因为兽族的力量太弱，这么多年来，又因为晶核的存在，遭到了人类的大量捕杀，若没有大守护者，便没有如今还能够残存的兽族。
    无论是那只千年难遇的半蛇半人的奇怪物种，还是另一条对黑蛇颇有敌意的白蛇，或是那只看起来憨态可掬的熊猫。
    都早已陪伴了大守护者多年。
    黑蛇十分谨慎。
    每次吃饭时，都要紧张地蜷缩起身体，将食物包裹起来吃。
    大守护者也注意到了黑蛇的不适应，往往会多多陪伴黑蛇一段时间，她给它讲了人族兽族大战，讲了自己是如何收服扎扎那个臭小子的……
    大守住者笑眯眯的，
    “说来你可能不信，扎扎一开始，比你还要做作几分呢。”
    “大人！”
    一旁已经化形成功的扎扎有些不满，脸上是愤怒，耳朵却发红，
    “您不要取笑我了。”
    而那半人半蛇，头生龙角的女人，也笑了起来，这是黑蛇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笑。
    女人看向大守护者的眼中，满是孺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