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夏姝华以为他还在生昨天的气，没有多想，赶紧和陈招娣一起摆饭。
饭后顾允川把夏姝华拉到房间里。
“我问你，咱们家到底还有多少钱？”
夏姝华被他阴狠的语气吓的一哆嗦，咬牙坚持说：“昨天不是都给你了吗？
顾允川见她死不悔改，沉吟了半晌说道：“我今天去帽儿胡同了。”
夏姝华闻言，控制不住的开始浑身发抖，脸上再也无法保持从容。
陈家住的筒子楼，就在帽儿胡同，她知道顾允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
“哦，你去帽儿胡同做什么？”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顾允川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她一直瞒的那么好，帽儿胡同离他们这么远。
顾允川见她还是不说实话，火气上来了，直接一脚过去，把她踹趴下。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昨天尝试过动手解决问题以后，他爱上了这种撒气的方式。
夏姝华被踹懵了，心道，完了，完了，他知道了！
“还不说实话是吧？”顾允川作势还要打人。
夏姝华连忙爬起来抱住他的大腿：“允川，你别这样，我害怕。”她想像以前一样尝试用撒娇来解决问题。
显然顾允川已经不吃她这套了，狠狠地把她甩开。
“夏姝华，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吗？背着我接济你前夫，拿着我顾某人的钱偷男人，还花钱给他买工作，你好哇！你很好！
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我的吗？说我顾允川是个绿毛龟，头上戴了顶绿帽子还不自知，你干的好事，还有脸哭！”
顾允川额头青筋鼓起，面红耳赤，顾忌着隔墙有耳，故意放低了声音，倒显得像是来索命的厉鬼。
夏姝华没想到顾允川会是这样知道的，她接济陈家的事，怎么会被人知道？
不过现在她没空想太多，更重要的是怎么哄好顾允川。
略一思索，权衡利弊以后，她果断的再次抱住顾允川的腿，欲语泪先流。
“允川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外面的人都是胡乱编排，你要相信我。
我是瞒着你，但是我真是为了咱们好，陈家当初不放我走，想把我耗死。
为了跟你在一起，我才答应陈家，每个月给他们二十块生活费的，还有买工作的事情也是被逼的，不是自愿的。”
这话倒是真话，当初陈家知道她搞破鞋，要去揭发她，不肯离婚，最后是看在这每个月二十块钱的份上，同意离婚的。
离婚以后，陈家的泼皮也经常偷偷来找她，威胁她，最后她只能同意给他买一个工作。
有了工作以后，他果然来的少了，她这才有安生日子过。
当时她和顾允川刚刚搞在一起，浓情蜜意，她没敢对他说实话，怕再节外生枝。
谎话说的多了，真话都成了假话，顾允川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
“你终于承认了？拿着我的钱养别的男人，还说是为了我好！夏姝华，你没有心啊！
枉我对你这么好！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亏待我的两个孩子，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说你爱钱，没有安全感，我就把家里的钱都交给你保管。
我把心掏出来给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顾允川虽然最爱的人是自己，自私自利，但他也渴望被爱着。
现在知道夏姝华一直以来都在欺骗和利用他，他绷不住了，心里竟然有一些疼。
终究是错付了。
夏姝华不知道是被他哪句话刺激了，也不装傻了，直接跟他摊牌：“顾允川，你也别跟我这充什么大尾巴狼，什么掏心掏肺，你自己摸摸你的良心，当初是不是你对不起我在先？
我们都已经定亲了，整个胡同的人都知道我跟你好，你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富贵，抛弃了我。
你倒是攀上了高枝，我呢？你知道那半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说我是没人要的破烂货，我爹妈为了不丢面子，草草的把我嫁给姓陈的泼皮，连新衣服都没给我扯一身啊！
陈家那个泼皮欺负我，他妈也欺负我，日子像泡在苦水里。
我这辈子都是被你毁了，养男人怎么了？给你带绿帽子怎么了？这都是你应该得的！”
夏姝华是气上心头有些口不择言，故意气他，但实际上她还真没做什么戴绿帽子的事儿。
顾允川心里在意这事，自然想歪了，他以为自己真的被戴了绿帽子，小儿子真不是自己的孩子，顿时万念俱灰，直接崩溃。
“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你这个贱人，我打死你！”
顾允川一巴掌扇在夏姝华脸上，把她扇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随后就是暴风雨般的狂揍。
陈招娣在外面自然听到了，不停的拍门：“爸，你不能打我妈！她一把年纪还给你生了个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她还故意让夏春把孩子抱过来，本意是想用儿子唤起顾允川的良心，毕竟自从这个孩子出生，只要提到他，顾允川就会很高兴。
但这一次，确是适得其反，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他揍的更狠了。
屋里声音很大，旁边的邻居们都听到动静了，也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毕竟这两天院里传的沸沸扬扬，没有一个人多管闲事，只是竖着耳朵听动静。
也怪夏姝华平日里太高调，把左邻右舍得罪光了，大家都看不上她那个目空一切的样子。
明明是个破落户，把自己伪装成花孔雀。
还给自己的男人戴绿帽子，养着前夫，这院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加一块都没她厉害，她可太能了，怎么不上天呢她。
甚至还有人觉得大快人心，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就是该揍，揍的好。
陈招娣不停的拍门，撞门，大喊大叫，都没能让顾允川停下殴打。
“顾允川，你不是人，我要去工会告你家暴我，我要跟你离婚！”
夏姝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被打的鼻青脸肿还一个劲的刺激他。
可能是这几年伪装习惯了，突然一下释放出来，所以爆发了。
反正顾允川现在已经被她架空，成了光杆司令，她的女儿马上也要嫁入豪门，刚好借着这个机会，以后她不想再靠讨好他活着了。
顾允川没想到自己还没提离婚，这个贱人倒敢先提，看来这几年自己真的把她喂饱了，让她这样有恃无恐。
“你想的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想摆脱老子，下辈子！”
陈招娣在外面急得直跺脚，别的她不担心，就担心这节骨眼上顾允川如果把夏姝华打坏了，到时候没办法参加婚礼。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没有母亲出席多不吉利，她可不想被人说嘴。
夏春抱着孩子瑟缩在角落里，这样的场景她太熟悉了，她爸就经常这样把他妈关在家里揍，她和几个妹妹躲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
没想到来了姑姑家，还是要面临这样的场面，她想帮姑姑，但实在提不起勇气。
听到里面夏姝华疼得嗷嗷叫，陈招娣不得不咬牙狠心威胁道：“爸，你可别忘了，我马上就要结婚，到时候妈没办法出席，云家人问起来，不好交代呢！
而且你也不想念舟和云家人知道这些事吧？”
顾允川哪里听不出这个继女是在威胁他呢。
贱人，都是贱人，白养了。
事已至此，他哪里还会指望这个继女嫁的好以后能帮衬他？不给他添堵就不错了。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这母女俩都不是省油的灯，从前自己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她们纯良温婉。
顾允川也打累了，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息。
他得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了。
他不知道，此刻厂子里，徒弟刘小六已经跟厂长提出质疑，厂长放权，让刘小六私下查明账务。
如果真有挪用公款的情况，顾允川以后不是吃枪子就是吃牢饭。
陈招娣听到里面没动静，以为顾允川被她吓怕了，这才放心下来。
夏姝华见他停下来，以为他真的怕了陈招娣的话。
忍着疼痛得意的说：“顾允川，你也有怕的时候？以后你最好都听我的，不然我就让云家来治你。
我们清月嫁的好，还要多亏了你和你的好女儿帮忙，以后我的女儿就是人上人，你的女儿是泥腿子，这一辈子，你都别想越过我去。”
虽说嘴上说着离婚，但是她也没想真的离婚，就是想吓一吓顾允川，顺便杀杀他的威风。
她终究是要靠男人养着才能过日子的，这几年过惯了舒服的生活，她可不想再回到陈家那种日子。
顾允川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眼神迷离的吞云吐雾一番后。
他开始站起来在屋里到处翻找。
夏姝华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连忙爬过来抱住他的腿：“你不准动我的东西！这些都是我的。”
顾允川毫不怜香惜玉的一脚踢在她的心口上。
“这屋里哪怕一根针都是我顾允川挣来的，跟你夏姝华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最好给我消停点，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顾允川咬牙切齿的说。
夏姝华心口疼得厉害，又被他吃人的眼神吓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屋里到处乱翻。
顾允川很清楚夏姝华藏钱的地方，但翻找过后，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十块钱。
不对，夏姝华一定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钱的。
最后他想起来一个地方。
夏姝华眼看他撕开背面，心惊胆战，他怎么知道自己把钱藏到不用的旧棉絮里面了？
“顾允川，你不许动我的东西，你信不信我去告诉厂里，你…”你挪用公款，中饱私囊。
顾允川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的小声在她耳边说：“你去告，随便告，我们是夫妻，我挪用的钱，你也花了，到时候一起吃枪子，挺好。”
这跟他当初和钟子君的情况可不一样。
钟家是政治立场问题，他只需要表明态度跟他们划清界限，就可以全身而退。
挪用公款可不是划清界限就能摆平的麻烦。
夏姝华惊恐的瞪大眼睛，日子过得太平稳，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也是要担责任的。
如果真被人知道了，她也跑不了。
想到这里，她只能咽下这口气，眼睁睁看着顾允川从棉絮里面找出她藏起来的一千块，心都在滴血。
顾允川这些年拿回来零零总总有几千块，家里开销确实大，主要是她和陈招娣的消费，剩下的有两千块。
被顾清欢要走了将近五百块，又给了陈招娣五百块陪嫁，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庆幸已经把陪嫁的钱给了女儿。
“就这么点？你不会还藏在了别的地方吧？”顾允川嫌弃的把钱放进自己口袋里。
“你以为我印钞票的机器吗？钱还能越花越多？”夏姝华恶狠狠的回怼。
鼻青脸肿的样子，让顾允川恶心至极，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漂亮的？
一千块也好，聊胜于无。
把刚刚挽起来的袖子放下来，再一颗一颗的系上扣子，对着镜子把自己弄乱的头发梳整齐，重新恢复了风流倜傥的样子，顾允川这才打开门。
陈招娣见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吓的往后一缩。
“陈招娣，你如果还想要顾清月这个名字，就给我闭紧你的嘴巴，但凡让我知道你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回去跟你哥哥做伴！
云念舟再好说话，恐怕也不会娶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吧？
听说你那个哥哥下乡还搞大了女人的肚子，孩子都三个月了，你说云家如果知道你出生在这种家庭，他们会怎么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