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愿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推测很有道理。”
    “但我们不可能是许愿者。”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的存在跟你们并不一样。”
    “我们是仿生人，跟你们有人类自然繁衍出来的人类不同，我们是由新世界的生命中心培养而成。”
    “从胚胎开始，一直到成年能够开始学习理论知识并进行培训只需要五百天。”
    “仿生人？”丁壹倒是没想到这里还会进行生物工程：“那你们会有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吗，新世界能篡改记忆，你们怎么知道自己的记忆不是被篡改了，以为自己是仿生人呢。”
    秦愿沉默，思考这个假设的可能性。
    “最中心的问题还是那个，为什么同一个人只会进来两次，经历了这两次后的许愿者如果不会变成新世界的职员，那么新世界现在的行动目的和逻辑是什么。”
    “难不成只是单纯为了好玩？”
    “新世界只是高维生物创造出来的死亡游戏，而我们都只是进行这场死亡表演的其中一个小角色？”
    “你接触下来的主脑是怎么样的，能感受到对方存在主观意识或者情绪吗。”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就各种可能性一直在聊。
    丁壹从秦愿口中得知了很多有关新世界的信息，秦愿也从丁壹口中得知了很多另一个世界的信息。
    令丁壹觉得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是——秦愿知道很多她所在的那个世界的信息。所有的基本常识，人文历史，学科知识他都知道。
    但关于网络热梗和娱乐相关的信息他却完全没有听说过。
    新世界教授的知识面远比丁壹想象的要大得多。
    长时间的脑力活动和不断输出，让本来已经吃饱了的丁壹又开始饿了。
    就在秦愿又一次为她提供的新视角进行二次分析而沉默时，丁壹咂吧着嘴，摸着肚子道：“有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也可能觉得夸张。”
    “嗯？”以为她又有什么新的想法的秦愿立即抬头认真严肃地看向她：“你说。”
    “我饿了。”
    秦愿：“？”
    “不是为了缓解现在这凝重的气氛或者想让你放松一下才说的这句话。”丁壹无比真诚地说道：“是真饿了。”
    “既然你们都能自己爆改住所。”
    “点餐的次数也一定不会跟我们一样每天只能点三次吧。”
    秦愿一直在各种假设和结论间反复横跳，面对突然降级变得这么简单直给的问题他反而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可以点。”
    秦愿抬起手在他们现在坐着的这张桌子边缘扫了一下，核桃色的桌面出现了一个青蓝色的投影屏。
    “你们吃饭还要花钱？”
    丁壹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因为太久没试过在菜单上看到过价钱她都已经默认了在这里点餐都是免费的。
    “嗯，”秦愿起身在厨房翻箱倒柜，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能让她先垫一口，“随便点，想吃什么点什么。”
    “这怎么好意思。”丁壹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下单的手速却丝毫不含糊：“你要一起吃吗？”
    “你就点自己想吃的就行。”
    秦愿翻到了一包小饼干，还是某次0723在自己帮他处理工作上的纰漏后，他硬塞到他手上的。
    拆开包装尝了一块，拿起一块递到丁壹嘴边：“张嘴。”
    “也没有饿到立即不吃就会晕倒的程度，”丁壹说着不至于，嘴却很诚实地张开，咬下，“嗯，不错。”
    “不错的话把这个也点上吧，”秦愿拉开她旁边的椅子，自然坐下，边投喂边说道，“最好点些能放进冰箱的...你会做饭吗？”
    “嗯？”
    “这个需要我在的时候才能用，我从这里出去以后，通过主脑操控的系统都会进入休眠。”
    “正常的水电火都能用，但其他的就都用不了。”
    懂了，他现在就相当于一个移动的酒店房卡。
    丁壹对他新的身份定位清晰了之后，开始点开生鲜区激情下单。
    “硬菜做不来，但家常菜还是能做的。”
    “嗯，什么时候开始学做饭的，是跟父母学吗。”
    划拉着页面的丁壹手指一顿，语气平静道：“不知道。”
    “忘了。”
    “我......”丁壹想了想，转过头看着秦愿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出过意外，虽然很幸运的在一场很严重的交通事故中活了下来。”
    “但大脑受到的损伤太大且不可逆，所以我没有任何包括那场事故之前的记忆。”
    “我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家人，我寻找过，但并不顺利。”
    “我也接受过治疗，物理的，心理的，作用不大。甚至还去催眠过，但除了连着做了一个月的噩梦外并没有太大的收获。”
    秦愿沉默着，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怜惜。
    “疼吗。”秦愿惊觉自己竟然也开始说些没用的废话：“当然疼，你们的世界没有治疗舱，恢复的过程漫长且痛苦。”
    “你还...没有记忆。”
    “且只有自己一个人。”
    丁壹：......别说了呗，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自己说倒没什么，但从别人的嘴里听着，多少有点破防了。
    “还行吧，没有到你想的那种完全孤家寡人的程度。”
    “我只是失忆了，不是孤僻了。”丁壹耸了耸肩，稀松平常地说道：“正常社交能力还是有的，出事后也认识了不少朋友。”
    “而且蓝老师对我也挺关照的。”
    “蓝老师？”
    “嗯，她也是那场事故的亲历者，只不过伤得不重，听她说是因为事故发生的时候，我保护了她。”
    “就因为这个原因，她对我一直很好，我住院那段时间包括之后的康复也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还有我开始学画画，都是她帮忙联系的老师，在我康复期间慢慢学的。”
    “学费都是她给我垫的，不光是学费，还有前期所有的医疗费用、康复费用，衣食住行啥都是她给的钱。”
    秦愿听着，突然问：“没怀疑过？”
    丁壹一顿，转过头眼神突然一变：“怎么可能。”
    “我只是失忆了，不是脑子坏了。”
    “哦，也是脑子坏了，但不傻。”
    “非亲非故却上心到她这个地步怎么看都很奇怪。”丁壹顿了顿：“之后我还去问过当时处理这起案件的警察局和交警队还有急救中心。”
    “三方的证词和实打实的证据倒是都跟蓝老师说的对得上，细节方面也没有出入。结论就是蓝老师就是菩萨转世的大好人。”
    “为了不寒好人心，我没日没夜地画啊，还了一年半才把那些钱还清。”
    “警察......”秦愿知道这个机构：“不是可以通过这里查到你的身份信息。”
    “那要去公安。”
    “但问题就在这里。”
    “查不到。”丁壹的脸色难得阴郁起来：“不仅查不到，我连记录在案的生物信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