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凤问李愔的原因很简单,这小子是李承乾兄弟当中,唯一一个不怕李承乾的,哪怕是李恪,都多少有些顾虑和分寸在。这小子,在李承乾面前真就是想说啥就说啥的存在,不问他问谁?
“见过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新春快乐。”
这时,沙赫尔来了,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宫装来到二凤和长孙面前。
长孙皇后笑着把沙赫尔揽入怀里:“巴努,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云琅呢?”
沙赫尔回道:“殿下陪母后去麟德殿了,稍后回来。”
李愔笑问道:“母后,这小丫头是谁啊?”
长孙皇后笑道:“巴努,这是云琅的王叔,也是你们父皇众多兄弟当中,最受你们父皇信任、纵容的兄弟,北域王李愔。长城以外的所有草原,都是他的管辖地区,也是最宠云琅的亲叔叔。”
沙赫尔点了点头,朝着李愔弯腰道:“巴努见过王叔,王叔新春大吉。”
长孙皇后说道:“愔儿,她是萨珊波斯的公主,也是伊嗣俟三世唯一的女儿,沙赫尔巴努,也是你皇嫂为云琅选的皇子妃。目前,和云琅一起住在长乐宫。”
李愔满脸好奇的打量着沙赫尔:“嗯...不错,和大侄子挺般配的。”
李愔随即在身上东找西找的,最后找出一枚翡翠玉佩,递给沙赫尔。
“来,侄媳妇,王叔这次没来得及准备,这见面礼多少有些仓促。事后,王叔再送你一枚专属你的和田玉佩。沙赫尔巴努,玉佩前面雕刻你的名字,后面雕刻你们国家萨珊波斯的国号。”
沙赫尔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身后的长孙皇后,本就精致的瓷娃娃形象,这一番求助的神色更是令人陶醉的心都化了。
长孙皇后笑道:“没事,云琅对你们这个王叔,那是张口就要汗血宝马的小马驹呢,比这枚翡翠玉佩贵重不知多少呢,收下吧。”
沙赫尔接过玉佩:“多谢王叔。”
而另一边,陪着郑丽婉走完麟德殿客场的李德志,也返回了西内苑。路途上,李德志撞见了诡异的一幕。偏僻的露华池南边的桥头旁边,晋王牵着武才人的手,两人静悄悄的站在那里。
李德志目光微微一眯,目光之中无形的散发出莫名的气场。兴许,是李德志的这股气场吧,引得那两人莫名的感觉背后有一阵凉意。武处回首看去,下一刻本就黯然的双眼,有了丝丝亮彩。由于这里有些昏暗,灯火不是很多,因此让武处没能认清楚来人是李德志。
李治也循着武处的目光向后看去,下一刻整个人下意识的一激灵,直接松开了牵着武处的手。而李德志,背负双手,在昏沉的阴影当中,目光幽森、神色冷凌的注视着他们。
李德志漫步上前,那一步一步的端庄、严肃、不怒自威、气场拉满的四方步姿,和李承乾如出一辙。待到近前,李治和武处才看清来人,并非李承乾本人。但,李德志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李承乾的影子。
而这,也让原本目光有一丝色彩明亮的武处,双眼神韵再次黯淡下去。
武处机械性的屈膝行礼,声音毫无神采与情绪:“臣妾见过皇长子殿下。”
李德志随即把那道幽森、凌厉的目光投向了武处身旁的李治。李治此时此刻,仿佛再次想起了上次李承乾抓到他的那道目光。
“...见过..皇长子殿下...”
李德志就这么幽森的看着两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李治身上。
“王叔,新春快乐。”
语气森严、毫无情绪,乃至..带有丝丝莫名的压迫感。李德志,没有理会李治,把目光看向武处。
“武姐姐,许久未见,保重身体才是。还有,新年快乐。”
武处看向李德志,无视那股令人发毛的目光:“殿下,新春快乐。您...越来越像圣上了。”
李德志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头:“嗯。武姐姐,我带你去见北域王婶吧,你们姐妹久别重逢,多少也有一些年味。”
武处点头:“多谢殿下。”
武处没有多说什么,也不会多说什么。李德志带着武处,在离开之际,停驻在李治的身旁...
“王叔,侄儿看你脸色不佳,早些回府歇息吧。”
李德志侧目的眼神,阴霾尽显,语气更是凉薄、冰冷到了极致。李德志不是劝说,也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李德志没有搭理李治,背着手带着武处直接离去了。待到李德志离去,李治额头落下了豆大的汗水、背后满是冷汗,在夜风的吹拂下,阵阵凉意侵袭他的全身。
如当初长孙无忌对长孙冲、长孙涣说的。伴君如伴虎,幼虎虽小,却也是能吃人的!英果类天,并非二凤和李承乾父子的专属,在承明朝,也适用于李承乾和李德志父子俩。龙生龙、凤生凤,李德志的父母双方都是一国最高统治者,注定了他天生自带权威特征,浑然天成,不需要学。
李德志之所让李治走人,那就是不想看到李治了。对于李德志而言,武处在他小时候,和他相处的时间不算少,乃至武处也带过他,他一句武姐姐就能看出武处给李德志留下的印象不错。但很遗憾,在面对李承乾的时候,李德志也没法帮到武处任何地方。对李治和武处的区别对待,也是因为这些因素。
露华池的走廊上,李德志在前,武处在后。
“武姐姐,父皇知道吗?”
“嗯,圣上知道。”
“你呢?”
“我虽有心,然圣人无意。”
“...你不该勉强的,过好自己才是首要。”
“...殿下以为,我差了什么?”
“...唉!往后,离晋王叔远一些。”
李德志始终背对武处,武处的目光也不在李德志身上。而李德志,也回答不了武处的问题。你要说需要什么资格才能站在李承乾的身旁?鬼知道!要知道,李德志的出生都是一个意外。
“殿下,您也变了,不像小时候的你了。如今的您,无不透露着圣上的英姿。”
“武姐姐,你也变了,不似我小时候眼中哪个充满向往、神采奥澈的你了。或许,父皇年少的决定,是错的。可...王嫂却又证明父皇是对的。”
“...我只是...不甘心罢了,也想不通罢了。”
“...世上哪有万事皆通的道理,有时候...糊涂一二,才叫人生,不是吗?”
当皇宫、长安经济圈,大家都在共庆新春时,李承乾本人才刚刚抵达岭南道。他的到来,一级行政区方面没有人来迎接他,因为不知道李承乾来了,而且来了也没法子,主官们都去长安述职了。因此,李承乾的到来,除却正在忙着交接换防的南部镇国军外,就没有人了。
李承乾在南部镇国军的总军区歇息了一夜,第二天就带着人朝着岭南道挺进了。李承乾并没选择岭南道的治所广州,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李承乾的路程,是向西而行。一路上,他经过端州、梧州、容州、浔州、邕州等地。
端州的高要县、平兴县2县,梧州的苍梧县、戎城县、盂陵县3县。容州的北流县、渭龙县、普宁县、宕昌县、欣道县、陵城县6县。浔州的河源县、归善县、兴宁县、海丰县、博罗县、雷乡县6县。邕州的宣化县、朗宁县、如和县、武缘县、思龙县、晋兴县、封陵县7县。
他都亲自一一到访,与当地县令把这些县,挨个转了一个遍。这些岭南道的西部州县,借由郁水的便捷,在道府的协助下,普遍把散乱的村落集中起来,进行了合理的规划、管理,进行了农业为主、作坊为辅、海贸为计的发展模式,普遍都已经保证了下辖百姓们的衣食住行等问题。
马车上,李承乾在案桌上,拿毛笔把岭南道各州、各县的实际情况,都一一记录了下来。每一个县一页,背面就是当地的主官信息、县衙县丞等其余官员。
这时间,也在悄然间流逝,李承乾花费了半年时间,把岭南道下辖七十四个州、三百一十个县当中的五十六个州、两百四十二个县,都给走了一遍。岭南道的主官,的确当得起不负百姓四个字。
岭南道,南方瘴气最重,环境尤为恶劣。而且,地广人稀、人烟罕至、毒虫野兽颇多,因此岭南道的方针就是‘迁移为主’。把偏僻、散乱的村落,集中到县级周围,再进行规划和开荒,从而实现‘先苦后甜’,‘先难后易’的发展方针,再借由岭南道的河流众多、沿海优势,大肆响应海贸政策,发展造船业、对外贸易、促进商贸,再以沿海州郡的产出,以散乱众多的河流去反哺内地州县。
李承乾这差不多十个月的南巡,给后面那一辆马车,积累了半辆车的记录案籍。没错,李承乾这半年来,都是在路上吃喝拉撒的。随着李承乾把岭南道全境踏遍,在承明八年的七月初,李承乾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广州的治所,南海县。
前来迎接他的有岭南道一级行政主官、广州二级行政主官、南海县三级行政主官、南部镇国军驻防上将军、左右都督、两位监军等人。还有其余的一些官吏们,以及一些来围观的百姓们。
府尹北雨泽、统军蒲才俊、监察使任凌青。刺史尹谷梦、郡尉殷元槐。县令蔡西华。上将军王方翼、左右都督司马壮深与郭默虎、两位监军杜凤迅与敖羡鸿。
“臣等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承乾走下马车,阔步来到众人之前:“都免礼吧。”
“谢圣上!!!————————”
李承乾询问道:“府尹、统军、监察使何在?”
北雨泽、蒲才俊、任凌青三人上前作揖道:“臣等在。”
李承乾上前在三人面前转了转,依次对三人的招呼都不同。蒲才俊这位统军,李承乾给了他胸口一拳。北雨泽这位府尹,李承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任凌青这位监察使,李承乾在他臂膀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