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上山时,都红着眼眶。
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儿,从未离开过家,如今,穷得揭不开锅,还要背井离乡去山上投靠土匪。
小辈不知往事。
老一辈可都清楚,他们跟山上那群土匪是有过往的。
此时。
三当家已经调查清楚几人的身份,并告知了大当家的。
大当家带人下山。
正巧碰上恩人,他激动地问:“你们竟然是逃犯?”
时霜心中一颤,但见他的脸上满是笑意。
挑眉道:“是啊,你怎么这么高兴?”
大当家大笑道:“逃犯好啊,跟我们一样,都不是好东西,只要跟那狗皇帝是对着干的,都是我欣赏的人。”
他又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您就是谢将军的儿子吧?”
“嗯,你认识我父亲?”谢烐望过去,这个土匪,确实没什么坏心眼,是一个爽朗直率的人。
大当家抱拳道:“几年前,有幸遇到过将军,他英勇正直,肯定是狗皇帝使坏,将军不可能叛国投敌!”
谢烐也难掩胸中激动,他拱手回礼道。
“多谢大当家的信任!”
或许,父亲也不会相信,谢家三代忠良,却得不到皇上的信任,反而这些被朝廷视为肿瘤的人,却十分敬重和信任他们。
真是可笑!
可笑至极啊!
大当家收起笑意,他目光落在孔村长的身上,皱起眉头,有些不悦。
“你们来干什么?”
他是跟这些人有过接触,但那也是为了恩人。
可不代表,之前的约定就作废啊。
孔村长脸色涨红,可为了村里人,他必须要做出退步。
他上前道:“大当家,我们想上山避避风头。”
“风头?”大当家疑惑道。
时霜点头,她看向村长抱着的牌位,不免有些心酸。
她叹息道:“官兵追来了,他们认识孔村长。”
闻言,大当家挥手,走远了几米,跟其他人商量了好一会儿。
他面色凝重道。
“你们可以去寨子里,但别给我找事!”
“好。”孔村长点头,寄人篱下,当然要低头。
他们浩浩荡荡上山。
寨子里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有些人脸上还带着愤怒,毕竟,他们跟孔家村人水火不容,这都是祖辈的事情了。
大当家停下脚步,大声告诫道。
“都给我听着,谁都别找事!都是同宗的兄弟,当年是咱的先辈犯了事,被赶上山了,可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改!我们是好土匪!
这些人,不乏有我们的血亲。
上天恩典,让我们遇到恩人,又与孔家村人有了联系,我想,借着这次机会,与他们和好如初。”
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
孔莲儿小声说:“爹,和吧,都是亲人,他们还给我们送粮食呢。”
三当家举起刀,喊道。
“我支持大当家的,都是一家人,有啥丢不丢脸的!”
“好!和!”孔村长激动地也热泪盈眶。
突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走过来,握住孔村长的手。
“你还记不记得我!”
“你…你是孔照兄弟!”孔村长流下两行泪,这是他幼时的玩伴,很早就被赶上了山。
孔照拍手笑道:“谁能想到,还能见到你,我就偷了个鸡蛋,就被赶上山了,成了坏人,谁能想到你当上村长了。”
孔村长叹了口气,愧疚道。
“当年,族中的规矩确实太严厉了,我一当上村长,就取消了很多条规。”
孔照大手一挥,无所谓地说:“当年的事情,就不提了,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在这儿生活,我们这儿只要不背叛,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孔村长点点头。
大当家握住孔村长的手,“相聚是缘,为感谢恩人,救了我们孔家,今晚大设宴席!”
众人欢呼,多年的仇恨,化作一行又一行的泪水。
祠堂。
孔村长让姚朗抱来牌位,他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道。
“三太爷,今天,我来讲个和,还希望你们同意。”
他磕了几个响头。
随后,姚朗将他们村里祖先的牌位放在旁边,按照长幼顺序重新排列。
孔村长深吸一口气,说:“如果你们同意,就让我们的香火旺起来吧!”
他与大当家共同点上香。
外面,大家都跪在一起,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
时霜在心里感叹,古代人对于先辈的尊重,真的超乎想象。
她嘴角一勾,看向祠堂。
是不是那几个冤家相遇了,正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吵嘴呢?
她摇摇头,“血缘断不开。”
谢烐淡淡道:“其实,他们也没有做很大的错事,就被赶出了村,被逼无奈才当土匪,所以有和好的可能,但谢红烟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心眼坏,死了活该。”
“有道理。”时霜赞同地点头。
良久,大当家扶着孔村长出来,两人都很激动,孔村长含着热泪,手颤抖道。
“先祖们和好了,他们同意了!”
“太好了!”有人掩面哭泣,“我终于能跟爷爷交代了,他想了亲哥哥一辈子啊!”
他朝祠堂磕头。
爷爷一定见到了二爷爷,他们现在说不定在喝茶聊天呢。
——
晚上,寨子里的灯火没有灭过,他们不曾见过,却能把酒言欢,这就是不可磨灭的血缘。
谢烐身体不适,只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他沉声道:“谢言,你帮我打点热水,我想沐浴。”
“好的,大哥。”
谢言出去,寨里的人听说恩人的夫君要沐浴,忙拿出最好的浴桶,并帮忙提了很多热水。
他扶着大哥泡进浴桶就出去了。
时霜不爱喝酒,也提前离开了,这些大老爷们吵得她头疼。
走到屋前,她挑眉问。
“谢言?你在干什么呢?”
“大哥在沐浴,我去加热水。”谢言如实道。
时霜望向屋里,她鬼使神差道。
“你回去休息吧,我给他加热水就好。”
“好。”谢言将木桶交给大嫂,便回屋休息了。
吱呀——
旧门发出声音,很是刺耳,冷风吹进,谢烐后背一僵。
“谢言?”
“嗯。”时霜闷声应道,男人并没有怀疑,她将热水倒在木桶里,她能看到男人白皙的后背。
她记得。
谢烐深居简出,不爱与人交谈,风雨吹不着,日头也晒不着,所以皮肤比女子还要白。
谢烐闭眼,双手搭在两侧。
他嗓音沙哑问道:“四弟,你说人会突然间变成另一个人吗?时霜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