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寂寂,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玉珠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坐起身,有些迷茫推开里间的门,又看向外间一侧,那边榻子上睡着的人早已不知踪影。
清晨微凉的风透过窗隙进入屋内,原本还带着朦胧的睡意,被风一吹立刻清醒过来。
她打开院门,去到一旁的厨房,看着厨房的柴米,心里叹了一声,有些发愁无法下手。过了小半个时辰,院子那边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转身走出厨房,有些惊喜的看了过去,道。“你回来了!”
…………
从她来到这里,已经快半个月过去了。
玉珠是先醒过来的,她醒时只感觉头痛欲裂,脑中一团迷雾,躺着缓了许久才舒缓些。
她看着天空中的白云和明媚的阳光,一时间无法搞清状况,可剧烈的疼痛又让她无法细想。差不多躺了一刻钟,她才颇为艰难的坐起身,这时注意到身旁躺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两人之间被衣袍缠绕,所以并未走失,看这情况,可能还是他救下了她,不然她早就沉入河底了。
她茫然的看着这个男子,隐约有些眼熟,却不记得他姓甚名谁。
再仔细想想,却发现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玉珠猛然间发现,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或许是人本能的求生意识,又或者是因为对身边男子的那种熟悉感,觉得他不是伤害自己的人。
她并没有丢下他,只是起身到他身边仔细瞧了瞧,又将手伸向他的口鼻处,试探他还有没有呼吸。发现他还活着,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你醒醒…喂……”
她从一开始的试探性喊了喊,到后面呼喊了许久,躺着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玉珠终于死心。
好在他浅浅的呼吸声昭示着他还活着,让她不安的心总算踏实些。
这茫茫人世间对于此刻的她来说,犹如一团看不清的迷雾。若是他死了,她又对过往没有任何记忆,这世上,或许再也没有人能解答她的疑惑。
她不想无牵无挂的活着,本能的害怕孤独。
没有办法,她只得仔细检查身上,发现自己后脑勺还有全身各处都有淤青划痕,又看了下自己身上的物品,只余身上的脏乱破洞的衣衫和手腕上一只缠枝纹金镯。
看戴的饰品,以及身旁男子的容貌,她明白自己或许生于富贵人家。普通人家可没有这样的首饰。
见身旁的男子一直没醒过来,她担心他是不是受了重伤,若他不一直醒,她必须自己去寻人帮她们。
她起身走出河岸,一路寻找人烟,大概过了一刻钟,发现不远处炊烟袅袅。远处的农田上有穿着深色麻衣带着头巾的妇人,她想也没想,惊喜的走了过去。
“大婶,您能帮帮我吗?”
………………
李珣醒时,正躺在一处透光的茅草房内。
玉珠端着粥进门时,便看到他醒了,正准备起身。
推门声让两人四目相对,玉珠有些惊喜。
前两日遇到村里的好心大婶,那朱婶子看着玉珠,身上的衣物即使又脏又破,却依然能看清是她们买不起的好料子。
更别提她的容貌,朱婶子往日在一年一度庙会时见过那扮作观音的娘子,那是县里面都极力夸赞的美人,可是跟这眼前的女娘相比,却差了太多太多。
朱婶并没有犹豫,她问清了玉珠来路后,就跟着去河边看了李珣。眼前郎君的容貌身型,更是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
她让玉珠在原地等她,立刻去找了村长和村里的人一起将李珣背了回来,又请了村里的大夫。救这样的贵人都是话本里头写的,反正她们不亏,若到时候得了好处那就更好了。
村中的大夫过来诊治后,才发现如玉珠所料,李珣身上果然受了伤,背进来后还不时吐着血。
那老大夫诊脉看了半晌,才道他受了内伤,得先养着。
玉珠虽然因为失忆,对许多事还有些懵懂,但人情世故还是懂些。当即便将事先取下藏在怀中的金手镯递给朱婶子,请她帮忙抓药,找个地方给她们住些时日。
见到到手的金镯,朱婶子更开心了,心里直言自己所料的果然不错。替这种贵人办事,自家吃亏的可能性极小,往远一些看,可能还有益于子孙。
“女娘,您尽管放心,这些事情包在婶子我身上。”
就这样,她们在朱家村住了下来,因着金镯子是当着村长及大夫的面给朱婶子的,朱婶子也不好藏私,至少面子上是做得极好的。
不仅请大夫,熬汤送药,还每日送吃食过来。眼看着家中有男子,这救下的郎君又未醒,怕玉珠觉得不方便,朱婶子便将玉珠她们安置在离他们家不远处的一处空置的院子中。
这是她家小叔子和弟媳成婚后单独开辟出来的院子,因为小叔子现在在城中做事,将妻儿都带了过去,所以院子暂时空置了下来。
…………
“你醒啦!你都躺了好几日了。”
李珣看着她,或许是前世的记忆融合,他眼神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欢喜和痛苦。片刻后却又清醒过来自己这样不对,他随即垂下眸子,不再看她,只默默打量着四周。
他的举动让玉珠误会,其实这几日,她也断断续续的恢复了一些记忆。
她记得她身披嫁衣,眼眸中没有对这段婚姻的期盼。喜房内红色喜烛照映新郎的年轻俊朗的面庞,却总是看不真切他的面容。
可是她却知道,她夫君对她很好。
所以在看到李珣眼神带着欢喜时,又联想到他熟悉的面容,她以为这就是她的夫君。
但是他没先开口,玉珠也不先说什么,他的眼神让她知道,他是有记忆的,他不像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或许是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没了记忆,她变得格外警惕,却还是笑盈盈的装作一切如常般端着粥走了过去。
“你先喝点粥。”
“玉珠。”
男子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却直接叫名字,显然这个玉珠是她的名字,而且他对自己很熟悉的模样。